黎丹姝见提议的是兰华, 她的话中又提到了晅曜, 心中微动。
她看向晅曜, 眼中带了些试探。晅曜瞧见了,不知为何有些紧张。面对兰华的话, 他“唔”了一声, 长似鸦羽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瞬, 好像确然心喜兰华提议的样子。
晅曜说:“我觉得兰华师姐说的不错。”晅曜有些紧张地看向了黎丹姝:“去换个心情也好。”
黎丹姝差点就要以为晅曜转性了,懂得事分轻重缓急, 要去好好哄骗兰华了。
可当她瞧进晅曜那双仍旧澄透明亮的眼睛,她就知道是她想多了。
晅曜的眼睛根本没有半点要伪装的意思, 他好似连伪装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所有的心思都坦坦荡荡地写在脸上不加遮掩,令黎丹姝想要无视都难以做到。
晅曜嘴上应承着兰华,可他的眼睛,他偏向的方向,无一又都不是再说——我想和你一起去玩。
旁人也就算了,兰华这般特殊,她要是瞧不出点猫腻,也是他们太过小看李萱的能力了。
起先晅曜遮遮掩掩,兰华还心怀疑虑,如今晅曜连遮掩都忘了,兰华哪里还会再信。
有些谎言不是说一千遍就能成真的,深知人性的黎丹姝明白,在晅曜如此不配合的情况下,她即便再想要用晅曜这张牌,只怕兰华也不愿意接。
谁会相信一个被在乎的人,和一个没被在乎的人说一千一万遍的“他在乎你”呢?
只要黎丹姝不想被兰华连带着讨厌,她最好就别再兰华面前说晅曜的事了。
黎丹姝不想再与兰华生分,她答应了兰华,万般配合。
兰华见状也很开心,和她约着晚间要一起出门。
兰华去准备晚间出门的衣着了,晅曜眨了眨眼走了过来。他记得黎丹姝很喜欢珠宝首饰,所以也问了一句:“你要不要换个装束,游方镇是我造的地方,你想要什么样的东西,我都能给你变出来。”
黎丹姝:“……”
黎丹姝:我现在想要的不是首饰,我现在想要的是打爆你的狗头!
黎丹姝深深吸了口气,她上下打量晅曜。现如今晅曜作为“海雾连”的利用价值是没了,但其他的地方也不是毫无作用。黎丹姝想到兰华说要回去换件漂亮的衣服逛等会,想了想说:“给我一枚簪子,不用太复杂的,金簪就好。”
晅曜瞧着黎丹姝,目光落在她如乌云一般堆叠的发髻上。也不知是如何想的,他的手中出现了那日他与黎丹姝入城,黎丹姝回眸瞧见他时,头上曾簪过的那枚金簪。
晅曜尚且未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他将发簪递给了黎丹姝,说得纯粹:“你之前戴这支挺好看的,要不再戴一次?”
黎丹姝看着他手中那枚金簪,一时哑然。
好半晌,黎丹姝抬头看向晅曜,她小心地问:“曜君,你记得我戴过什么簪子?”
晅曜心想,这难道是在考他的记忆力?
从不畏惧校考的晅曜君对黎丹姝簪过的饰品如数家珍,甚至能将她当日耳坠的形状都能复述。晅曜表情自然地同黎丹姝道:“说了我很聪明,你不要把我当成其他人。”
晅曜想了想黎丹姝突然问他这话的目的,自以为道:“你是不是想要很多支?我都说了,只要你想,我都可以变出来,没必要做这等试探,我能做到的。”
黎丹姝闻言:“……”你觉得我是在顾忌你自尊心?
黎丹姝倦了。
她发现她无往而不胜的人心观察在这位少爷身上屡败屡挫。
黎丹姝也不是什么爱给自己找麻烦的性格,既然总是猜不懂这位少爷到底想干什么,干脆就随他去好了——只要她对他不报指望,晅曜就不能让她失望。
黎丹姝拿着金簪去见了兰华,用这枚金簪为她梳了个尤为漂亮的发髻。兰华自是高兴极了,拉着黎丹姝的手说了好一会儿的话,黎丹姝瞧着兰华的样子,觉得或许她可以试试现在就堕魔——毕竟兰华瞧起来喜欢她可比喜欢晅曜明显多了。
要按黎丹姝的性格,她便是今晚就要动手。可当她想要同晅曜讨一点力量,伪装自己陷入困境,好逼迫兰华时,却瞧见了晅曜认真期待的表情。
黎丹姝瞧见他居然真的在同掌柜询问灯节的细节,她有些迟疑了。
自从她进入魔域后,黎丹姝也没有再正经的经过一个节。
魔域倒是有节日,他们有血月节,但血月节比起节日更像是献给战神的一场血腥祭司。黎丹姝第一次瞧见红珠站在万魔尸骸之上,提着魔域有名的怪物脑袋,浑身浴血的朝她挑眉,说这就是血月节的时候,她就知道,魔域的节日没什么合家欢。魔域的节日是大魔们的狂荒斗场,小怪物们需得逃难躲藏的噩梦日。
红珠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讨厌血月节。
不过见她确实厌恶,而每当血月节也总有不长眼的人妄图挑衅金殿尊严,渐渐的,红珠便做主在金殿停了这个节日。要过血月节的,都得离了金殿,黎丹姝方才得了清净。
“你真是个麻烦的女人。”红珠这么抱怨,“正是因为孱弱才要搏杀变强,身为魔修,没了金丹也不能坐以待毙,万一有天出现了能够补丹的办法,你的身手却退步了——黎丹姝,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想起红珠,黎丹姝总是柔软的。
她想起红珠曾在血月节为她仔细挑了对手,一个同她一样弱小的蜃妖。朝生暮死的小可怜,红珠鼓励她用它的性命练手,可黎丹姝还是拒绝了,红珠为她的软弱无用生气了好几天,直到黎丹姝应是补给了她“上元节”,拉着红珠大人在血月节里不去杀人,反而和她一起看月亮吃点心。
“上清天真是贪图享乐!”红珠大人坐在不远处,瞧着心情好了还会在月下跳舞的黎丹姝,不住摇头,“这样的节日于修行有何帮助,过来何意?”
那会儿黎丹姝就已经不怕她了,她跳她的,还不忘翻个白眼,幽幽说:“红珠大人一心修行,自然体会不到我等女儿之心。上元灯节,便是祈愿一年顺利,我以为魔尊祈愿了那么些年,怎能因换了一处暂居地便抛下了。红珠大人如此鄙夷,莫不是不愿替魔尊祈福?”
黎丹姝惯会拿高帽扣人。红珠被她堵的无话可说,竟也陪她过了数十年的“上元节”。
起初红珠大人只会无聊的说上几句魔尊万福,到了后来,也会和她聊上几句。
只是这聊天的内容,总是脱不离变强努力,好像红珠如今最大的愿望,就是她能不再做个废物似的。
黎丹姝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正在询问掌柜的晅曜见状看了过来,他也忍不住笑了。晅曜走过去,精神奕奕地问黎丹姝:“怎么啦,有事情要拜托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