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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魔族的我如何在名门正派做卧底(3)

黎丹姝定定看着,提着裙角的手指不免放了下来。

她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痛苦地想:我穿起来怎么会这样好看,这么好看的话,怎么可能忍得住不穿啊。

黎丹姝心痛地抚摸着因为被魔气过分侵蚀而有些损伤的罗裙,微微叹了口气,虽然舍不得,倒也没有驱除魔气的办法。

她毕竟是个没有金丹、再无法修炼的,真正的废物。

虽然成功以石无月的“心腹”身份活在了魔域,但黎丹姝也明白,她与寄红珠以及渊骨——这两位石无月真正的“心腹”之间仍有着很大的差别。

她能够活在金殿,得到寄红珠和渊骨的庇护,很大原因是石无月要彰显他在魔域的地位。作为侵入魔域,以上清天修者之身堕入魔道、统治魔域的现任魔尊,石无月不允许任何人挑衅他的尊严。黎丹姝虽然是个废物,但她却是一心一意为了石无月不惜奉上性命的追随者,面对这样疯狂“爱”着自己的下属,石无月即便没有感情也会碍着面子而给予黎丹姝庇护。

这也是黎丹姝必须“深爱”石无月的原因了。

只有她“深爱”石无月,深爱到全魔域都对此笃信不疑,她的性命才会和石无月的尊严永远的挂上钩,才会令魔域的大小怪物们投鼠忌器,因着石无月而不敢妄动她。

魔尊的女人。这名头虽然听起来怪恶心的,但在魔域这种不讲道理的地方,却是失去了金丹的黎丹姝能够生存下来的唯一办法。

所以寄红珠非常地看不起她。在寄红珠这样强大的魔修看来,黎丹姝这般为了男人而哐哐撞大墙的女人,简直是女人中的败类,上清天的耻辱。怎么能有人会为了“爱”这种东西而剖心取丹,不仅不要自己的前途、甚至连命都不要呢?要是换了寄红珠,她大概宁可被杀,也不会为了“情人”而剖出自己的魔核。

从前的黎丹姝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在魔域求存的“黎丹姝”不会那么想。

弱小者的底线没有那么严格。她可以为了活下去不惜手段,去爱石无月算什么啦,就是让她当场表演一个对上清天琼山派的掌门至死不渝,只要能轻松地活下去,她也能演。

黎丹姝看着自己的裙子,还是舍不得这么漂亮的雾生花就这样消散了。

她嘀咕道:“不然明天去问问红珠,反正她好说话。”

寄红珠自然不知道留在大殿顾影自怜的黎丹姝在想什么,对她而言,如今的头等大事早已不是“今天黎丹姝是不是又发疯”,而是即将从东域归来的渊骨。

正如黎丹姝明白,她在魔域被称呼的一声“大人”是个虚衔一样,寄红珠也知道,渊骨与她虽一同被称作石无月的左膀右臂,但这修罗金殿实质上是由渊骨一人做主。她虽有心越过渊骨去,碍于实力,却也只能居于其下近十载。

寄红珠做梦都想要将渊骨拉下来,打败他。不过在她成功之前,作为下属,寄红珠同样会尽心尽力去完成渊骨的命令。

就好比这次渊骨从东域征伐得胜归来,作为留守的下属,红珠要处理的事情着实很多——对东域叛徒的惩戒、对遗民的安抚、与南域的修书……这些都是迫在眉睫,需要在渊骨回来后准备好的事。

寄红珠忙得一个头两个大,连喝口茶的功夫都没有,自然也没有空荡来应付又发神经的黎丹姝。

黎丹姝挂着她那副幽怨表情站在她的朱阁殿前时,寄红珠原本是极其不愿意搭理的。偏偏她实在过于惹眼,又恶名远扬,只是往门口那么一站,她店里的那些个小妖小魔们不是丢了心神就是怕得哆嗦。在侍女连墨都磨不好时,寄红珠忍无可忍,摔了笔,从案牍后起身,大步流星地向殿前走去。

寄红珠脾气刚硬,她刚要怒斥黎丹姝没事找事净添乱,就被她幽幽地瞧了一眼。

然后她便听见这上清天的败类用着轻柔得如同云彩一样的声音说:“红珠大人,我要死了,你马上就能称心如意了。”

寄红珠:“……”

寄红珠看着神魂虽然受损,但显然离魂飞魄散还有八百里远的黎丹姝,硬忍着脾气说:“你死不了。还有,黎丹姝,我昨晚是不是警告过你——”

黎丹姝静静地看着她,忽然啪嗒落下泪珠来。她凄厉道:“我就要死了!”

寄红珠被她这从灵魂深处发出的绝望唬住了一瞬,一时怔怔。她面前的女修依然穿着昨日的衣裙,发髻上的簪子倒是换了枚孔雀石的。那孔雀石坠在她的乌黑的发间,盈盈间似星海流动,而她那双点漆般双眼中透出的、被逼近绝地的炽烈,正如耀星般晃人心神。

寄红珠好半晌才收回了自己的眼睛,她蹙了蹙眉,冷声说:“你再废话才是快死了。”

话是这么说,但寄红珠还是伸手捏了探查神魂的咒法检查黎丹姝的状况。黎丹姝根本不理会寄红珠的动作,她凄凄惨惨地说:“我怎么没死?魔尊很快便不会再瞧我了。”

替同僚正在检查身体的寄红珠:“……?”

只见黎丹姝捂着脸,将受损的裙摆一处对向寄红珠说:“这是魔尊最爱瞧见的装扮,这裙子毁了,魔尊或许不会再见我了,他不见我,我不如死了——”

寄红珠:“……”

寄红珠扶额说:“这十年来魔尊都在闭关,他没看你也有十年了,你——”

剩下的话寄红珠没能说完,黎丹姝闻言脸色倏变,下一秒便落下泪来。她哭也与魔域中人不一样,寄红珠瞧着那晶莹剔透的泪水如同珠子一般,一颗颗从她眼睫滚落,顺着脸颊边滑落,不知为何有些烦躁。

她最恨女子软弱,难免斥责:“黎丹姝,你能不能有点骨气!一件衣服而已!”

被斥责的女修眼泪不断,她幽幽道:“红珠大人修为高深,自然不懂我等对色衰而爱驰的恐惧……”

寄红珠:“……”

寄红珠实在无话可说,她直得单刀直入地问黎丹姝:“你的衣服怎么补?”

这话把黎丹姝问住了,她就是没办法才来找寄红珠演的。如今寄红珠把问题抛给她,她也不确定起来,只好猜着说:“把……魔气清除?”

寄红珠更无语了:“……这里是魔域,要怎么清除魔气?就算我我今天帮你把裙子上的魔气去了,明天又覆上,你是不是又要来哭一轮?”

黎丹姝:“……”

黎丹姝也没想到这个问题,她严肃着面容,看着裙角陷入沉思。

最后还是寄红珠看不下去了,她招手找来了一名婢女,问:“这衣服谁给她送的?”

侍女瞧了一眼,小声回答:“应该是南域蜃妖一族的献礼。”

寄红珠点了点头,很快说:“给南域蜃妖修书,让他们再送一——送两箱来!明天就要!”

吩咐完这点小事,寄红珠回过头面无表情地看向黎丹姝:“明天就到,可以了吗?”

黎丹姝矜持地藏好破损的裙角,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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