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觅觅(64)

“具体时间,我再发给你。挂了。”话毕,牟云笙兀自挂断了电话。

梁成轩只不过在早餐铺子外面逗留了一段时间,再回到铺子,里面吃米线的客人已经换了一拨。

王聿池带着孩子和陶浚邦面对面的坐着,两人看起来不像是曾经好好聊过天的样子,仿佛与对方无话可说。

看见梁成轩朝自己走来,王聿池的腰杆挺直许多,虽然看着梁成轩,目光却像是穿透他,毫无神采。

梁成轩没有向他们靠近,而是去收银台结了账。他想了想,没有帮王聿池母子结账。

“那……我先走了。”陶浚邦说。

梁成轩转身,正巧看见他站起来。

王聿池像是猝不及防,怔了怔,道:“哦,好。”

陶浚邦低着头,朝梁成轩走了过来。

看二人的样子,好像没有留下对方的联系方式。梁成轩在离开前又看了王聿池一眼,发现自己之所以不记得她并不奇怪。在梁成轩的印象当中,十几年前的王聿池是一个长得可爱又娇气的女生,但是现在看,穿金戴银的她更像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妇人。

她看见现在的陶浚邦,心里会怎么想呢?会后悔当年为他作证吗?梁成轩再见到叶懿川后,后者从来没有提过过去的事,更不曾提自己唯一的朋友——王聿池。

王聿池是否记得叶懿川?和在监狱里待了十几年的陶浚邦不一样,她应该一直接收着外界的信息,她知不知道现在的叶懿川今非昔比,成为了大公司的CEO?

对于王聿池,梁成轩的心里虽然有诸多好奇,但这些好奇他都无需去求证,只因他感觉他们从此不会再见面了。

“我明天得回析津了。”回酒店的路上,梁成轩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与之前的小心试探不同,陶浚邦抿了抿嘴唇,问:“如果我也去析津,会不会不方便?”

看他的样子好像在早些时候已经有了决定,但梁成轩不知是什么时候。对于这样的请求,梁成轩没有理由拒绝,点头说:“不会,我家有空房,我们可以先一起住。不过,过段时间,我就要去宝安工作了。”

“宝安?为什么?”陶浚邦吃惊地问。

“事务所近期在那边设立分所,我去派驻。”梁成轩说完,见他沉默地低头,道,“到时候,你如果想留在析津工作,房子就给你留着。要是你也想去宝安,我们就一起去。”

第47章 疑犯与囚徒-5

他如今过的日子,是不是从陶浚邦那里偷来的?才见到出狱的陶浚邦时,梁成轩免不了这么想,正如自从再次遇见叶懿川后,他总在午夜梦回时忍不住想他们之间短暂的相处时光全是偷来的一样。

但是,在早餐铺子遇见王聿池以后,那些被他特意屏蔽的记忆提醒了他,让他怀疑自己那么想,是不是太自讨苦吃了。

确认陶浚邦要和自己回析津以后,梁成轩给在相关部门就职的朋友发了信息,希望能够在析津给陶浚邦安排一份合适的工作。

这一年的经济不像前些年那么景气,梁成轩不知道能不能帮陶浚邦找到一份合乎他心意的工作,可迷茫的同时,梁成轩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怎样的工作才合乎陶浚邦的心意。

像析津那样的大都会,多少有才干的人挤破了脑袋才能勉强混口饭吃,陶浚邦作为高中结业的重刑犯刑释人员,与社会脱钩那么长的时间,能做些什么呢?

朋友不能即刻给梁成轩答复,梁成轩心想,反正回到析津以后,安排陶浚邦在家里住下也要一段时间。

在春林国际机场,距离登机时间还有将近两个小时。

换做往常,梁成轩不会这么早到机场候机。之所以早早的来了,是因为陶浚邦收到航空公司票务系统发来的信息,建议乘客在登机前两小时抵达机场办理手续。

陶浚邦提醒梁成轩时,梁成轩没有说不必要。

当他们到达机场,等待他们的是航班延误的消息。陶浚邦像是因此尴尬和无奈,杵在值机柜台前面露茫然。

他们没有等到航班的消息,反而等到了前来相送的吴文雄。

吴文雄找到他们,哈哈笑道:“你们怎么来那么早?”

“没什么,反正在酒店里待着没事做。”梁成轩不咸不淡地回答说。

“登机手续办好了?”他问完,往地上看了一眼,“还没托运行李呢。”

梁成轩和陶浚邦的行李都很轻便,不需要托运行李,所以梁成轩用手机进行网上值机以后,不曾考虑托运行李的事。

听见吴文雄问,陶浚邦问:“要托运行李吗?”

梁成轩说:“我无所谓,你想托运就托运吧。”

闻言,陶浚邦的脸上划过一瞬间的迷茫。他回头看值机柜台旁的托运行李说明,俄顷,说:“我去办托运。”

梁成轩讶然于他的决定,但很快想到这是陶浚邦第一回 乘坐飞机,或许他是想尽多可能地了解和尝试自己不熟悉的事,尽快融入社会生活。思及此,梁成轩没有提出帮忙,说:“嗯,你找到北航的值机柜台就可以办托运了。”

陶浚邦点头,提起行李袋独自离开了。

比起年少时,陶浚邦的外形看起来虽然没有那么出类拔萃了,但他长得高,在南方,走在人群中还是很容易被人发现。

望着他在托运行李队伍中的身影,梁成轩寻思着自己是不是应该给他一笔钱,让他有更多的自由支配和经营今后的生活。

“你不恨他吗?”突然,吴文雄问。

梁成轩正出神,闻言微微错愕,随即明白吴文雄所指的是什么。饶是如此,梁成轩仍假装糊涂,问:“恨谁?”

吴文雄深沉地看了他一眼,说:“当年如果不是他告发你的父母,他们不会死在逃亡的路上,你也不用背着假的身份生活。”

从过去走来的人很多,但像吴文雄一样知道整个案件梳理过程的人却没有几个。诚然,因为案件侦查到后期变得不仅仅是一桩杀人案那么简单,所以后来参与其中的人不少,不过对他们大多数人来说,那只是他们仕途上风光的一笔,是一枚荣誉的勋章,只有吴文雄和费景澄真正把陶沛廷看做活生生的人,在之后也放在心上。

“身份哪里有真假?”梁成轩自嘲地笑,不愿提太沉重的话题,打趣道,“更何况,吴警官,你这话说得未免太失去立场了。你们警方难道不是一直等着有人揭发我爸吗?他那是供认不讳,不是告发。”

听罢,吴文雄的面色陡然一沉。明知梁成轩这话有嘲讽的意味,可或许知道他心里有苦难言,吴文雄像是并不在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说道:“这两天我老在想,要是当时没有人给你作证,提出你的不在场证明,你真进去了,出来时会是什么样子。是像他一样吗?如果是,那么在外面生活的他会不会也像现在的你这样,那么不计前嫌。”

不计前嫌……这像是夸奖的话,但在梁成轩听来,却有几分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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