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觅觅(150)

“杀害罗昶的真凶投案,只是证明了我和罗昶的死没有关系。但证明不了郁弭的失踪与我无关。”叶懿川恼怒地握紧拳头,维持表情的冷静,“找梁成轩。只找他。”

唐一一疑惑道:“那郁弭……他们不是在一起吗?”

叶懿川失去了耐心,用命令的语气说:“我不管他们现在是不是在一起,我要知道梁成轩在哪里。”

她听罢面色一凝,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道:“好,我现在就去。”话毕,她低着头,快步离开了叶懿川的办公室。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叶懿川知道自己刚才的语气重了些。对于现在的情况,她的心里应该很愧疚,因为当初正是她劝说他相信梁成轩,并向梁成轩求助的。

叶懿川感到身心俱疲,他躺倒在沙发上,望着明晃晃的天花板,没一会儿,眼前就变成白茫茫的一片。

合上双眼,先前警方造访时对他的问询再次回到他的脑海中。

唐一一安排媒体发布在网上的消息称不上造谣,警方的确因为郁弭的失踪来找过他,第二次来的时候,还问起他是否认识罗昶。他们应是调查、询问了其他人,所以,他们还问了叶懿川之前那位私人司机是因为什么原因离职。

安排郁弭假失踪的事,应该只有他、梁成轩和唐一一三个人知道才对。石嘉龄如何得知他原先知道郁弭的下落而现在又断了线索?会不会,那个助理只不过是虚张声势,来探一探口风,看看他的反应?

这一切,应该在找到梁成轩以后,都会水落石出。

即使唐一一没有找到梁成轩,也算是有了问题的答案。

电动刮胡刀细微的响声在万籁俱寂的夜里显得尤为刺耳,镜前灯的光打在梁成轩苍白的脸上,一簇簇头发在灯光下也泛着油腻的光。他的肩头落着头皮屑,在黑色西装上像是雪粒似的。

他没有仔细地把胡子剃干净,刮胡刀关闭时,下颌留下一片青黑色。

因客厅里有人正等着,他迅速脱光衣服,站在莲蓬头下,打开热水,洗了头、洗了澡。

从西南边陲一路自驾回到析津,这两天时间里,梁成轩全在服务区过夜。一个不到十分钟的热水澡,洗不干净他满身的纤尘。

但他必须得抓紧时间,因为费景澄已经一个星期没回家了,明天是他孩子的生日,他答应了小朋友要回家一起过。

“倒也不用这么着急吧?”看见头发湿漉漉的梁成轩从浴室里出来,费景澄哭笑不得。

这表情挂在他有两只浓重黑眼圈的脸上,有些滑稽。梁成轩擦着头发,走到沙发旁坐下。

茶几上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那是费景澄带来的。此时,桌面上打开着一个文件夹,里面全是以日期时间命名的视频文件,分明是从某台设备里批量导出来的。

“我可以看吗?”梁成轩凑近屏幕,听见他嗯哼应了一声,又问,“从哪一个开始看呢?”

“嗯……”费景澄同样靠近,托腮对着屏幕。

俄顷,他突然把电脑合上,扭头转向梁成轩。

梁成轩戒备地回视他。

费景澄靠在沙发里,翘起二郎腿,说:“在电话里说的内容,有一些细节我要重新梳理一下。希望你可以配合我。”

梁成轩拿不准他此时的身份是一名警察还是一个朋友,点头道:“好,你说。”

“你说,你怀疑杀害罗昶的凶手是陶浚邦,但由于无法介入调查,没有实质性证据,所以让叶懿川的司机假失踪,让警方怀疑叶懿川和司机失踪有关。因为司机是罗昶的小舅子,二人往时并不熟悉,是近期才有比较密切的联系,警方在调查罗昶死因时,有可能和司机失踪联系在一起。”他的表情严肃中带着匪夷所思,“叶懿川通过媒体散布自己被警方调查的消息,陶浚邦在网上看见新闻,害怕连累叶懿川,所以投案自首?”

“对。”毛巾搭在梁成轩的肩上,没过多久,从发梢滴下来的水就透过毛巾把他的肩头浸湿了。

费景澄皱眉,说:“你觉得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这是梁成轩预料中的提问,他瞟向一旁的笔记本电脑,说:“他的杀人动机,他自己应该已经交代了吧?”梁成轩知道,在那些视频文件里,一定有其中一个记录着陶浚邦的陈诉。

“他确实交代了。但是,”费景澄缓缓摇头,“如果他那么在乎叶懿川,在乎到愿意为了他投案自首,那么我就很难理解他的杀人动机。”

梁成轩始料未及,错愕地看向他,回过神时发现已经无法掩饰,于是直接问:“他说他为什么杀人?”

“为了保护你。”他说。

他愣住,忍不住问:“什么?”

费景澄叹了口气,像是碰见了某个无可救药的问题。他重新打开笔记本电脑,在视频文件里找了找,打开时间最近的其中一个。

视频画面里立刻出现了陶浚邦的脸,尽管早有心理准备,看见他坐在审讯室里,梁成轩仍觉得心头遭到一阵重击。

震撼还没来得及缓过来,陶浚邦已经开始说话:“今年元旦,我和弟弟在一家西餐厅吃饭。那天罗昶找到我弟弟,自称是一名传记记者,因为我弟弟打过好几场有名的官司,想给他写传记。我弟弟没有同意。后来,他找到我,想从我这里打听我弟弟的经历。我从他口中得知,他已经对我弟弟的过去进行过清楚的调查,担心他把以前的事写出来,害了我弟弟的名声,所以和他起了一点争执,也萌生杀他的念头。”

“你弟弟有什么经历,被曝光以后会有损名声?”画外,警察的声音问。

他抬头看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舔了舔嘴唇,欲言又止。

过了一会儿,陶浚邦垂着眼帘,说:“我们是同父异母。父亲以前是花马州一个大帮派的头目,做走私、军火、赌博,还放高利贷。他的母亲经营一个卖淫集团。十七年前,警方打击捣毁了整个帮派,我们的父母在逃亡时都死了。刚开始的时候,罗昶说我弟弟有这种经历,改名换姓以后却能当上律师,实在是一个传奇,值得大写特写,后来我听出来了,他是想借这个机会敲诈勒索我弟弟。”

警察问:“是你弟弟告诉你,遭到了罗昶的勒索?”

他摇摇头,说:“没有。罗昶找我套话的时候,我听出来的。所以才计划杀他。”

警察沉默了几秒钟,在这几秒钟的空白里,陶浚邦的表情既诚恳又老实。

“你在监狱里呆了这么多年,刚出狱不久就杀人,你考虑过后果吗?”警察问。

他笑了笑,显得有几分真挚的腼腆,说:“我知道。不过,本来我的人生就没什么指望了,能做件好事也不错。”

“你觉得杀人是做好事?!”另一个警察略为激动地问。

原本一直在问话的那名警察较之稳重一些,仍冷静地问:“你的弟弟是谁?”

“陶沛廷。”他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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