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洄天(235)

但越忍不住被那熟悉的气息引诱,就越感到钻心剜骨般的剧痛。

“放开我,我不认识你……我不该认识你。”沈酌剧喘着,被贯穿颅脑的痛苦逼得无路可走,发泄地一口咬住白晟侧颈,逼出几个字:“放开我!”

牙齿没入肌肉,滚热鲜血一涌而出,浸透了大片衣领。

然而白晟没有反应,甚至半点痛苦的表情也没有,只安抚地一遍遍抚摩沈酌脊背,继而偏过头亲了亲那被冷汗浸湿的黑发。

“别怕,忍一忍。”他低声道,“马上就没事了。”

几个进化者身受重伤,倒在远处呻吟挣扎,白晟一手把沈酌按在怀里,转身毫无情绪地望向他们。

“姓白的,你根本不配进化,总有一天荣先生会把你——”

濒死的怒骂尚未落地,白晟抬手斜着一划。

砰砰几声躯体迸开,骨骼内脏爆成红雾,那几人同时化作了血肉的齑粉!

空地上只剩苏寄桥一人,满身是血苟延残喘,死死盯着沈酌的背影,铿锵一声拔刀就要站起身。

但紧接着白晟一句话把他按在了原地:

“——你以为这世上有任何异能在我面前是‘不可违逆’的吗?”

苏寄桥瞳孔压紧:“你说什么?”

“这世上真正不可违逆的异能只有一种,”白晟声音不见一丝喜怒,平静如幽冷深潭:“是因果律。”

“……”

苏寄桥心头蓦然泛起一片冰凉的预感。

“完整的因果律武器可以达成宇宙最大熵减,包括逆反时间轴,切断进化链,甚至对低维文明进行毁灭式打击。当然,我作为单独生命个体所能发动的因果律只是完整武器的一部分,即抹消第一级因果关联。”

“当一个人在活着的状态下被因果律抹除时,他曾经创造出的物质价值、达成的直接伤害、甚至他生育的子女,都会随之彻底消失。也就是说,你的Fatal Strike将不复存在,你对沈酌的精神攻击将被完全熵减。”

“他甚至不会记得一丝痛苦,就像你对他而言的全部意义,没有爱,也没有恨,只有一点厌烦和虚无。”

苏寄桥血液仿佛被冻住了,难以置信地喃喃道:“……不可能……”

“我一向避免对活人使用因果律。”白晟抬起颀长五指,“恭喜你成为了第一个。”

破风撕裂锐响,苏寄桥不顾一切纵刀扑来,但他在白晟面前根本没有任何胜算,鲜血迸射中被隔空擂向山壁,整片胸骨塌陷下去,无数巨岩化作了石粉。这人完全是个疯子,反手一刀捅向自己咽喉,想要赶在因果律发动前自尽,但空气凝成的利箭飞旋而至,唰唰唰唰钉穿血肉,把苏寄桥双掌双腿牢牢钉死在了山岩边。

“永别了,陌生人。”白晟冰冷道。

仿佛流星穿越长空,白晟一手将沈酌按在怀中,纵身向后飞掠,顷刻从高空拉开数千米之距,一线致命寒光从他指尖闪现——

凡吾不允,即不存在。

因果律的清光吞噬了山林。

半径3000米的辽阔土地就此化作无生命区,最后一幕是远方大地上,苏寄桥面孔苍白,死死看向沈酌,那疯狂犹如眺望遥不可及的月亮。

S级异能【逆转爱憎】就此消失。

一缕剧毒的鲜红光丝从沈酌眉心释出,随着苏寄桥的扭曲、痛苦与绝望爱恨一起,彻底湮灭在了永恒的虚无里。

高空大风凛冽,沈酌伏在白晟肩头,仿佛刚从一个荒谬不经的梦中醒来,浸着鲜血的眼睫良久才勉强抬起。

他的精神还非常颠倒混乱,好像已经认出了眼前这个叫做白晟的人,又好像对整个世界都没有丝毫感知。半晌他搭在白晟另一侧肩上的手抬了起来,指尖充满试探,轻轻划过这个人挺拔细窄的鼻梁,留下一抹血痕。

“……”白晟握住他的手指,放在唇边轻吻了下冰凉的指关节。

“睡吧,”他轻声道,“回去再跟你算账。”

沈酌没有听见他说什么。

他太疲倦了,闭上眼睛坠入了黑沉的深眠。

·

与此同时,数万公里以外。

教堂十字架下。

一小片水波纹状的镜子悬浮在荣亓掌中,镜中画面终结于暴涨的白光,随即因果律吞噬了全部视野。

“……”

荣亓无声地呼了口气,反手解除异能,镜片消失在了空气中。

“苏寄桥就这么死了?”野田洋子难以置信,半晌气愤地脱口而出:“他明明与您做了交易,答应我们把沈监察带回来,他——”

“不奇怪,”荣亓淡淡道,“他反手刺伤你哥哥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一趟几乎不会成功了。没有空间穿梭异能,他从那个白晟手里逃走的可能性小于百分之一。”

教堂沉重庄严的桃木大门在身后缓缓合拢,荣亓抬脚走下台阶,十余个异能者尾随在身后。广场之上晨光微明,映在他沉郁的眼底,突然似乎想起什么:“主席先生送回去了吗?”

一名手下点头:“已经原路送回了,他不会背叛我们的。”

荣亓颔首不语。

野田洋子还是有点疑惑不解:“他只是个普通官僚而已,您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客气?为什么您不直接勒令他交出钥匙……”

“我们需要各方面的主动配合,需要让他们真正认清自己应该站在哪一边。沈酌既然已经知道关于傅琛的真相,接下来必定能猜到我们的意图,人类的戒备只会越来越森严。”

荣亓站在车门前,望向渺远天际,微微眯起眼睛。

“毕竟得到一具承载因果律的双S容器不是件容易的事,”他轻声说。

“那样的灵魂,驱散起来总是要冒一点风险。”

广场上的青石板倒映天光,长风掠过街道,城市渐渐苏醒。

穿过城区直至尽头,EHPBC议会大楼正响起钟声,矗立在变幻莫测的天幕下。

·

申海,郊区。

火炉燃烧发出噼啪轻响,夜风呜呜撞击着窗棂。

建在半山的别墅非常安静,天鹅绒窗帘遮住了无边夜色,宽大主卧里铺着软厚的浅色地毯。

白晟往玻璃方杯里倒了点威士忌,把酒瓶轻轻放回桌上,琥珀色酒液中冰块叮当作响。

“精神状态非常不佳,”他对着手机说,抬眼看向大床。

灯光晕黄,被褥凌乱,昏睡中沈酌仍然紧蹙着眉心,仿佛在某个离奇不经的梦境中本能地抵触什么。

白晟一路亲手把沈酌从缅甸带回来,但没送回监察处,甚至没进申海地界,而是直接安顿在了郊外这栋度假别墅,理由是沈监察的安危至关重要,必须时刻处在最高安全级别范围里。

荒郊野外,辽阔无人,远方传来长风奔袭的吹哨声。

“你不让任何人上门,隔着电话也没法判断姓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呀。”通话那头传来伊塔尔多魔女的声音,“水溶花问体温有升高吗?”

白晟走到床边,指节亲昵蹭了蹭沈酌挺秀的鼻梁,“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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