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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震(66)

裴哲竟会做这种多余的事吗?

可诧异背后,他的深处仿佛有某只金丝熊在亚克力笼子里乱跑撞得一直砰砰作响,声音愈来愈大,像要掀开骨骼与皮肉。

“赵以川。”裴哲趴在木质栏杆上,额头抵着小臂,“你最近经常让我不高兴,猜不透到底在想什么,但即使这样,我也从来没有后悔过。”

这句话的力量不亚于一场大地震。

仿佛最初面对裴哲的“求婚”时他无所适从的仓皇又复刻一遍,下笔如刀,描画他时每一次都入木三分。脑子里也乱,从宇宙大爆炸开始的上亿年转瞬即过,一颗红巨星骤然熄灭,成为遥远夜空中的寂寞的残骸。

毁天灭地的能量在真空宇宙中迸发出一声巨响。

千万年后,却比不上一句叹息。

赵以川默不作声,背在身后的手掌轻轻交握,良久,终于找回一点现实感。

“……对不起。”

裴哲抬起头,目光中隐隐藏着责怪。

赵以川碰了碰裴哲的肩,察觉到他不抗拒后收拢手臂半抱住他,似乎不太好意思了,所以声音很小:“我本来觉得……你可能没赚到钱有那么多损失,没往那方面想。”

“钱的事不用你操心。”裴哲没好气,“泰恒就算明天开始破产清算,我也有法子从他们手里抢最好的一块。”

赵以川:“嗯,裴总最厉害了。”

被他哄小孩的腔调逗笑,裴哲躲开拥抱:“每次都这样!”

“啊,那我又错了。”

道歉道得不诚恳,裴哲站定,直直地看向赵以川。

他眼睛很亮,仿佛随着天际线上雾气一起散去了全部茫然,裴哲背靠着栏杆,表情骄矜,尽在掌握的姿态相信赵以川不会反驳。

裴哲微抬下颌看他:“行,我服个软算你错了,哄吧。”

海风拂过,赵以川一时出神。

赵以川少见裴哲生活中这样的表情,没有和他私下相处时那么平静那么柔软随和,虽然戏谑,却是骄傲的,不容置疑的,带着锋芒的……

是他的裴哲。

他自然而然地冠上了所有权。

“快点。”裴哲的鞋尖一碾赵以川的脚跟,“我耐心有限。”

赵以川脱口而出。

“老公。”

意料之外的,一道细微电流从脊背窜过直达神经中枢,裴哲强势面具一触即碎,紧紧抿起唇,不敢对此做出回应。

有趣的反应让赵以川越发放肆地再喊了一句:“老公,我再也不开这种玩笑了。”

边说,他把裴哲困在双臂之间,额头相抵,深褐色的眼被阳光照耀,仿佛半透明、澄澈又纯净的心也就此袒露了。

“你原谅我好不好?”他软着语气却压低声音。

裴哲偏过头忍不住笑出声。

伸手推了推赵以川,让他别这样的话还未说出口,旁边草丛里倏忽窜过一只猫。注意力短暂地被分散,裴哲看过去,身后一下子变得更亮。

太阳破云而出,金辉遍地。

赵以川和他只有一个吻的距离,但他并不主动打破这份静谧,只继续凝视裴哲。目光越近越深邃,抓着裴哲不放。

“亲一下?”他悄声问。

裴哲不和他对视,却伸手环过赵以川的脖颈凑上交换呼吸。

唇舌接触少了缠绵多了温情,旖旎在阳光里如同软绵绵的泡泡一般不停地升腾,赵以川放开裴哲,抱着他,吻重又落在他颈间反复耳鬓厮磨。

裴哲拍拍他示意放开,光天化日的。

赵以川反而把他抱得更紧,将裴哲锁骨那块昨夜的吻痕涂上新的颜色。

第42章 四二、又不是谈恋爱

隋迟安是被刺眼的阳光叫醒的,他睁开眼,混沌地想着“不是刚装了遮光窗帘吗”,习惯性掀被子想起身,却抓了个空。

侧腰肌肉酸痛,是不正常睡姿的后遗症。视线内,沙发边柜的兔子摆件歪在一边,通红眼睛和隋迟安猝不及防对视,他一愣,低头看去,地板上赫然躺着一个人。

晨曦清澈,那片雪白的后背几乎亮得扎眼。

隋迟安脑子里“嗡”地一声,前夜乱糟糟的回忆潮水似的涌向他,却半晌没能拼凑出一块完整形状:不是喝酒误事,也跟霸王硬上弓没什么关联,只是和他一起坐着,后来就回了自己家,再然后……

“裴哲敢骗我,但我拿他没办法——”

“你死定了。”那人喃喃地在他耳边说着,再蓦地咬了他。

隋迟安抬起手抚过后颈。

那里的确留着一个清晰的齿痕。

微微肿胀,咬得着实狠。

发呆的工夫,裹着羽绒被趴在地毯里睡了一夜的人动了动,抬起头,上挑的眼角因为前夜质量不佳的睡眠弧度没平日里凌厉,反而露出一丝懵懂。

但这懵懂转瞬即逝,比露水还轻。

“操。”

他骂了一声,好像头痛,想撑起身。

隋迟安半个身体在沙发上腿却留在被子里和他缠着,他见对方要动,本能地伸手扶了一把,刚触碰到微冷的肩胛,他就蛇一样地再次滑进隋迟安双臂之间。

隋迟安:“哎。”

江栩抱紧他,扬起脸笑得又纯又邪:“隋老师你大清早就勾引我?”

他边说,手指有意无意往下游走,危险地在腰线附近打圈,隋迟安却置若无物地按下他的作怪,对蓄意继续发生点什么视而不见。

搂着江栩,隋迟安把人半抱到沙发上用被子罩住。

江栩抓着他,几乎掐出指痕。

“我上班。”隋迟安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

江栩没有继续纠缠,烦躁地“啧”一声。

隋迟安站起身时犹豫地往自己下半身看了眼,衣服扔在两三米开外,隋迟安叹了口气,几步走过去从一堆凌乱的布料里找到裤子。

前晚被他俩不知道是谁揉成咸菜,肯定不能继续穿了。

隋迟安可惜了下这条西装裤是套装而且很贵,他打算让江栩赔。但现在,隋迟安认命地走进卧室重新找了一身适合通勤的休闲西服。

拿着领带回客厅,江栩还乖乖地坐在原处。

他把被子披在身上的样子像一只巨大号饭团,只露出头,一双狐狸似的眼睛紧跟着隋迟安,嘴角若有若无的笑容让江栩任何时候看上去都像盘算着坏主意。但隋迟安选择性忽视,他只想,反正江栩站不起来,他能干什么。

然而他昨天和一个残疾人睡了。

隋迟安倒水的手轻轻一抖,内心聊胜于无的道德观开始谴责,可没多久就被他万事无所谓的态度按下去。

是江栩主动的,这不能算欺负人。

况且最开始不是没有愧疚和迟疑过,当时就被江栩那句“跟我睡很舒服的”涤荡干净。江栩满嘴谎话,可这一句绝对不假。隋迟安很清楚自己干了什么,他早就确定自己二十年内不会结婚,对恋爱也没兴趣,但并不代表他是禁欲主义者。

相反,工作越忙他越需要一个人解决多余的疲惫——

江栩对他有兴趣,正好,他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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