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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官之后(36)+番外

最后大家自罚三杯,这事也就了了。

“就这么算了?”有大老粗的北疆武将不敢置信。

以北疆军为首的武将们站在朝堂的右手,他们曾在先帝朝时为拱卫北疆立下了汗马功劳,北疆王夫妇甚至为此双双战死,百姓至今还在传唱北疆军的英勇。这是他们自傲的资本,也是他们给小皇帝撑腰的最大底气,在朝堂上偶尔“失个言”没人敢真的追究。

一如当下,这位北疆武将的话就像没有说过一般,风过了无痕,所有人都选择了沉默地略过。

只有他的好友及时制止住了他继续冲动的行为。

是啊,暂时就只能这样算了。

若清流派没有被拉下水,他们此时大概已经化身诸葛连弩,恨不能与杨党当朝撕个你死我活。但……如今的清流派也面临着一样的局面。他们虽没有旗帜鲜明的和杨党站在一起,可想法是差不多的,恨不能朝廷不再追究此事,这样他们才能从之前的风波里安然退场。

越泽越大人站在大理寺卿廉深胖胖的身子后面,表情复杂。在这一刻真的到来前,他以为他肯定会为他的老师幸免于难而高兴,可如今看到了这样的局面,他却只有思绪万千。

说实话,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矫情,可他就是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以前在书院读书时,夫子说“我们读书,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那时的越泽坚信黑既是黑,白就是白,哪里来的那么多身不由己、言不由衷?如今他才发现,真的会有这种进是黑、退也是黑的难择局面。

而他,无形中也在这件事里推过手。

越泽下意识地朝斜后方的连亭看去,这位生来俊美的督主,如今依旧如花晨月夕。神姿高彻,似瑶林琼树,自然是风尘外物*。他长身玉立,就站在那里,既不畏风雨,也不惧前路。就好像如今的事不会对他的坚持有任何影响,做了就做了,他从不后悔。

因为他早晚有天会让杨党为他们做过的每一件付出代价,后悔终生!

他只是……

呃,坚定不移地秀着他装金饰玉的金荔枝带下缀着的一枚刻着狐獴的玉佩。

如果越泽没有理解错的话,以连大人一贯的行事作风来说,这,这不会是他那个宝贝儿子给他的吧?

是的,这就是。

絮果连续赢了三次小红花大赛的奖励,他一直都攒着没有买任何东西,只最后一次,也就是在昨天,他才和连亭说他想买一枚他早就看好的玉佩。上面雕刻的是非常难得的狐獴样式,他在上次去开源寺的时候就已经看好了。

三次的奖励加上絮果平日里攒的一些零花钱,刚刚好够买下那一枚古朴又有新意的玉佩。

连亭本还以为儿子这是打算自己戴,答应他下次旬假就带他去买。没想到儿子一脸失落地说,必须得等下次吗?可我想这次就送给阿爹。

连连亭自己都忘了,隔一天的早朝就是他的生辰了。

连亭本来是不怎么热衷于过生辰的,因为过去在宫里,没有人会给小小的阉童过生日。但总有有心人记得暗搓搓的给位高权重的内监送诞礼,去年年底先帝病重,杨皇后眼瞅着就要变成杨太后了,连亭家这一日的生辰礼就差点堆过了高墙。

不苦本是拿来当趣事和小朋友分享,没想到絮果就这样记住了。

不仅记住了,还掐着时间给阿爹准备了礼物。

连亭当下就带着儿子出了门,也顾不上晚不晚的,城门会不会关,他儿子给他的第一份生辰礼物,他必须就得在今天拿下!

然后在隔天的一大早,由絮果小朋友亲手把那枚生辰玉佩,挂在了连大人的官服腰带上,与他面若冠玉的容颜相得益彰。

才到阿爹腰间上下的小朋友,在挂好玉佩后还特意站远了又看了看,这才眉开眼笑地满意表示:“这样我最喜欢的就都在一起啦。”

他喜欢阿爹,也喜欢獴娘一家。

现在他们合二为一!

连亭今天一早快马入了宫,人还没进点卯的偏殿,就已经褪下了厚厚的狐毛大氅。为的是什么?就是要让所有的同僚都能第一眼看见他腰间新换的玉佩啊。

大家也都很上道,尤其是阉党的官员,在努力摸清了督主的脉门后,就是一顿不要脸的夸赞,从小郎君天资聪颖夸到了孩子一番心意孝感动天。若不是时间不允许,他们大概还能聊一聊盘古开天地时就有的父子亲情,人间大道。

等站到朝堂之上,连大人也在心无旁骛、脊背挺直,只为让刚好到腿间的玉佩能更加凸出,被更多的人清晰看到这份来自他儿子的礼物。

价值几何不重要。

何种玉料无所谓。

重点是,这是我儿子给我的,我!儿!子!

作者有话说:

*卷尺:其实并不是现代产物,最早在我国明代就有了,更早之前是没有刻度的绳尺。但古代的卷尺比较大,名字就叫丈量步车。

*汝心不动,过安从生:引自《了凡四训》。

*辟雍、泮宫、外舍生等名词历史上真实存在,但历史上的意思和本文会有一定出入,请勿当真,么么哒。

*连爸爸的品级问题:事实上,东厂的督主是没有具体品级的,只能根据他在宫里的职位来。历史上太监的品级就没高过,朝臣惧怕的也从来都不是太监们的品级,而是他们所代表的某种特权。

*神姿高彻,如瑶林琼树,自然是风尘外物:引自《世说新语》

第25章 认错爹的第二十五天:

在杨党的“老艺术家”们忙着当朝表演吃了吐的时候,絮果小朋友在自己家里也是忙成了一团,宛如一个陀螺。

隔壁的不苦大师正扒在墙头,一边看着已经来回进出后厨不下三遍的小孩以及他身后跟着的一队狐獴,一边嗑着瓜子啧啧称奇,呱噪的像个八哥:“我说絮哥儿啊,咱们不是已经发现獴娘一家发福的秘密了吗?今儿怎么还起的这么早?”

狐獴其实是一种很难储存脂肪的动物,简单来说就是只要别像过去那样谁来都喂一口,它们即便不刻意增大运动量,假以时日也会自然而然地消瘦下去。

不苦大师本以为以后就不用再在大清早看见絮果和穿着同款服饰的狐獴小队晨练了,万万没想到又见面了。

“今天不是晨练。”絮果有问必答,但也没解释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反而关心地问大师,“叔叔你是刚起还是没睡?闻叔叔睡了吗?”

不苦能在闻小二家借住这么久,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两人的生活作息高度一致,白天不日上三竿绝不会起,晚上却能点灯熬油的到处发癫,谁也不用担心打扰谁。能在看见辰时的太阳时顺便看见还活着的不苦大师,比当年被北疆王亲取首级的蛮族王突然死而复生还要不可思议。

“都还没睡呢。”说着说着,不苦大师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眼角的泪花刚出来就差点冻成冰块,但他的好奇心驱使着他继续问了下去,“那你在干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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