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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官之后(26)+番外

絮果却再次摇了摇头,不是能不能够到的问题。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长公主性子有点急,还非要刨根问底。

絮果感觉就像是被逼到了“绝境”,真的好丢脸,几经挣扎,才用细弱的声音羞赧开口:“筷子不知道为什么不伏手。”

说完,絮果还想极力证明他以前的筷子用得可好了,在江左的时候,絮果两三岁就已经会自己吃饭了,后来到了阿爹家,也根本不用人喂,拥有极强的自我管理能力。可是、可是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夹东西屡屡滑走不说,还感觉筷子特别沉,用了一会儿手就酸了。

他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和公主府的筷子作斗争了,可不就没吃几口嘛。

但是小朋友的语速一上来,彻底变成了老家话,连亭和长公主无异于在听一门外语。努力想要跟上节奏,却卡在“伏手”这个词就已经出不来了。

絮果说到后面都崩溃了,他很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就哭的,可是、可是……

他最后还是没忍住,扑到阿爹怀里,简直委屈死了。

还是远在檐下的不苦大师,隔着空旷的房间翻译道:“他说他筷子用得不顺手。真不是我说,娘,咱们啥家庭啊就用金筷子,拿箸跟举铁似的,我都费劲儿,更何况絮哥儿。”

长公主轻咳了一声:“……你在说什么疯话,我们不是一直都这么用的吗?”

“快拉倒吧,”不苦大师外号拆台小能手,“这一双四愣的金筷怎么也得有一两重吧?一两金子市价多少?更不用说比市价更贵的工艺。咱家过去要是有这个闲钱,你不早卖了筷子给我爹换金丝楠木的棺材了?何至于最后去夜扣宫门,和大舅闹成那样。”

“纪!复!屿!”当贤安长公主叫儿子的大名时,也就代表着她要彻底发飙了。

不苦大师非常有经验,碗筷一放,小嘴一擦,当下就准备提摆跑路,继续去闻小二家过他人厌狗嫌但自由快乐的生活。不过最终这鸡飞狗跳终结在了絮果一声惊天动地的嚎啕中,不要说长公主和不苦被吓了一跳,连亭都没见儿子这么哭过。

扯着嗓子,泪如雨下,最后上气不接下气,连亭抱着儿子不断拍抚后背,来回走动都不管用。

三个大人轮番哄了好几轮,求爷爷告奶奶……

一直到絮果自己哭累了,靠在阿爹的肩膀上沉沉睡去,事情才算结束。

贤安长公主长舒了好大一口气,然后就一手捂住儿子的嘴,一手尽量不发出声音地狠狠捶打了不苦两下。就好像在说,都怪你,看把孩子吓的!

不苦大师:“???”是谁先发飙吼人的?

絮果睡觉一向沉,没一两个时辰绝不会醒。连亭已经恢复了正经的谈事脸,虽然手上还抱着奶乎乎的儿子,但一看就公事公办的特别熟练。他开门见山地和长公主摊牌:“不知道殿下找奴婢来所为何事?”

贤安长公主一直注意着絮果压着的侧脸,打算稍有异动,她就闭嘴,这辈子没为谁这么迁就过。她压低声音道:“那我也就直说了,咱们好快点结束,我有个朋友想见你。”

能请动长公主主动牵线的朋友,那必然不是一般的朋友。说白了就是她的入幕之宾。驸马在时,她和驸马还算锦瑟和弦,驸马去后,她便彻底放飞了自我。从小不苦大师就听她娘说“你那些舅舅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同样是父皇的孩子,你娘我怎么就不行了?”。

在这种“洗脑”下长大,不苦也从来不觉得他娘找男宠有什么问题,跟着压低声音积极参与了讨论:“这是我哪个小爹啊?怎么?想找狗剩买官?我们狗剩可不干这个啊。”

连亭不动声色,静待长公主的下文。

“你大概也能猜得到,是越泽。”

越泽越大人,大理寺少卿,曾经的三晋提刑官,主管一省的刑名按劾,明镜高悬,执法如山。因“善断”而升入大理寺,清流派的蔡思蔡大人曾是他的座师,也就是之前和廉深竞争大理寺卿、可惜没能竞争过的那位。

不苦倒吸一口凉气:“好家伙,娘你艳福不浅啊。”

越泽清秀的长相都在其次,重点是他可是清流派中年轻一代的领头羊。清流派,最是沽名钓誉、怕名声有瑕的一帮子文臣,能让对方不顾“与长公主有染”的名声也要在一起,这禁忌感可够刺激的。

长公主已经想杀子了。

连亭垂眸:“奴婢不知道能帮越大人什么。”

“你能。”贤安长公主一般是不会为了什么随随便便的小情人就干涉朝堂政事的,“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其实也有意找我,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但我想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长公主在桌上蘸水写了一个大大的“梁”字,梁探花梁有翼的梁。

不苦大师:“!!!”这个问题的答案他知道啊!

“明日下朝,他在望仙楼设宴恭候。”望仙楼是雍畿最贵的酒楼,哪怕放眼整个大启,也不会有比它家更贵的了,断层的那种。再一想长公主今日送给絮果的那些东西,只为了一次会面,可真是下了血本。

不苦大师咂舌,忍不住问他娘:“真爱啊?”

贤安长公主不甚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分手费。”

“嚯!大气!”不苦的捧哏技巧炉火纯青,“那娘,就,你也跟我分回手呗,我要求不多,我那个道观顶的金漆都快掉光了。”

贤安长公主微微一笑,成全了儿子……连人带碗一起给他扔出了公主府。

不苦大师一脸悲愤地蹭了连亭的马车回锡拉胡同。车上,他看了眼睡得昏天黑地的絮果,把声音压到最低,沙哑着问好友:“你到底要干嘛?”

连亭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收拾絮果丢的满车都是的玩具,生怕哪里硌到他。根本没空搭理不苦。

不苦却很着急,他不知道姓越的和姓梁的到底有什么官司,他只知道这俩一个是犯人,一个是审犯人的:“你不会是要救絮果他……咳吧?你可别犯糊涂。梁老头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贪污受贿,搜刮民脂,当年南边发大水,百姓流离失所,家家出殡,户户发丧。当时那决口的堤是新修的,他监工!”

梁有翼充分让抠门的先帝知道了什么叫便宜没好货。官员们的俸禄一降再降,家都快养不起了,还怎么工作?当然,害了那么多百姓的梁有翼肯定是罪该万死,半点不冤的。

连亭单手拍抚着儿子,眼神隐在了一道道略过车窗的阴影里:“我什么时候说我要救他了?”

“那、那你见越泽干什么?”

“我要见梁有翼一面,确认他到底是不是。”絮果的亲爹。连亭说话很谨慎,觉得不苦就是问了一句废话,“如果不是,那他爱死不死。如果是……”

“是又如何?”不苦大师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口水,仿佛连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好友不是个什么好人,大多数时候连太监对这个世界都是冷漠的,毕竟这个世界也不曾善待过他,大家彼此彼此。但是这一次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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