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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官之后(25)+番外

最后,“不苦与狗不得入内”的木牌被撤下,不苦得以进入了他自己的家,只不过牌子并没有完全弃用,而是改换了地方。不苦大师深衣道髻,跪在堂下,悲痛欲绝地看着花厅内,他娘不拘小节的与他的好友把酒言欢。

他娘这辈子改不了的就是对大美人的礼遇。

他爹在天之灵……

算了,他爹也管不了。

六岁的絮果作陪,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开心地和阿爹分享起了今天在长公主府得到的好东西。

絮果一开始是拒绝的,没有爹娘的同意,他轻易不会拿外人东西。

只是在贤安长公主的人生词典里,就没有“拒绝”二字。她想给的东西,那就没人可以拒绝,看见什么好的都一股脑地往絮果手上塞,嘴上还会偶尔感慨:“也就是现在情况好了,皇嫂当家。要是换我那视财如命的皇兄,呵,这么好的东西怎么可能轮到我”

杨太后对宗亲是真的照顾,尤其是在先帝朝过的犹如透明人的公主、郡主们,新帝刚登基不到一年,连年号都还没改呢,贤安长公主府就肉眼可见地宽裕了起来。

她如今就在报复性地消费,不要理性,只有野性。

“长辈赐,不许辞!”

絮果也就只等着阿爹来了一起快乐“分赃”了。连亭揉了揉儿子的头,这种不管什么时候都会被人惦念的感觉,既沉甸又轻飘,心里踏实,人却像做梦一样飘在云里。

“瞧我,差点忘了。”贤安长公主拍拍手,让下人把信拿了上来,她对絮果道,“这是小兰因让我转交的,你要不要看看呀?”

北疆王世子自上次开源寺一别后,就时常吵闹着要找絮果玩。起初大家都没当回事,只以为他是三分钟热度,万万没想到能坚持到今天。只是不巧最近快过年了,作为皇帝唯一的弟弟,他有其他很重要的事,只能拜托时常去拜见太后的长公主姑母代为送信。

他还顺便狠狠吐槽了一下他的皇兄,一点也不靠谱,之前送的信都石沉大海,肯定是皇兄不上心!

贤安长公主却看了眼沉默不语的连亭,对此有不同的看法。但她当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连亭眼前替北疆王世子当了回送信的青鸟,让絮果回几个字就好。

絮果……

苦恼的一张小脸都皱了起来,像包子似的想了许久,才郑重其事地请长公主代笔:“您就写,文盲看不懂,别写了。”

他之前明明已经让阿爹说了,怎么闻兰因就不听呢?

贤安长公主的一双美目满是错愕,她还以为是连亭不想儿子和北疆王世子交往过甚呢,毕竟现在北疆的情况确实复杂。没想到……长公主笑得花枝乱颤,眼泪都快出来了,心下决定回去就好好和她的大侄子说道说道,想和一个人交朋友呢,首先得投其所好。

不过,等贤安长公主笑够了,她还是对连亭提出了真诚建议:“溪停啊,不是我说,我年轻的时候也烦别人教我怎么养孩子。但是,六岁了,该给孩子找个夫子开蒙了。”

连亭的字就是溪停,连溪停,但真正会这么叫的人却很少。

“您说得极是。”连亭也没有反驳。他本来是想着等絮果找到亲爹了,人家亲爹自会安排,如今嘛,他确实该为儿子的未来好好打算一下了。好比他先结识几个清流,看看能不能给儿子请个名家大家。

只有不苦大师在凄风苦雨中痛哭,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别人不好说,但絮果肯定没忘,事实上,他已经数次回头,用他以为别人都看不见的小动作频频望向不苦,再时不时偷偷看看长公主。他不知道不苦叔叔犯了什么错,只能暗中观察漂亮姨姨的心情,确定她已经大笑过好几回后才很勇地暗示:“外面好像要下雪了,好冷好冷的。”

贤安长公主眼光流转,面上不显,心里却在疯狂尖叫,这孩子怎么连求人都求的这么可爱啊。

最后,长公主终于大发慈悲:“行了,看在咱们絮哥儿的面子上,外面那个,滚进来吧。”

不苦大师得令后也没矫情,立刻起身就冲了进来,坐下端起碗筷一顿炫。嗯,辟谷什么的,他先和三清请个假,过两天再说吧,快特么饿死他了。东坡肉夹荷叶饼,苏轼最爱他也爱。

贤安长公主挑刺道:“你们出家人不是不吃肉吗?”

“那是你们佛教的出家人,我是道教的。”不苦大师自有一套他的逻辑和理论,“你佛慈悲但不事逼,管不了那么宽哈。”

信佛的长公主:“……请你再给我滚出去!”

第19章 认错爹的第十九天:

酒足饭饱,当不苦大师二进二出,还在当一个无情的干饭机器时,贤安长公主已经放下金箸,跃跃欲试想喂絮果吃饭了。

絮果至今也没吃进去多少。

这让小朋友有些脸红,因为他平时不这样,从来不会让阿娘操心吃饭问题,速度始终维持在“既不会吃得太快伤胃、又不至于太慢让人焦心”的正常区间。

连亭也注意到了儿子的反常,近处的菜还好,远处的菜几乎一口没动,大部分时间都在闷头扒拉葵口碗里的米饭,但扒拉的还不算特别成功。

贤安长公主也已经关心地问了好几回:“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絮果赶忙把头摇得就像拨浪鼓:“姨姨家的菜像江左菜。”虽然雍畿菜也很好吃,絮果从小就嘴壮,吃什么都能吃得很开心,但偶尔也会想念江左啦。

连亭这才意识到,在和儿子的相处中,儿子也一直在以自己的方式努力适应着他这个新手阿爹,并不只有他在忍让磨合。絮果从不抱怨,因为他真的不觉得这有什么,阿爹家和阿娘家截然不同,但他住得也超开心的。

不过连亭还是打定主意,回去之后就给他儿子找个擅长做江左菜的厨娘,他连亭的儿子想吃什么不可以?

“你吃出来啦?那看来我新请的厨娘还不错。”贤安长公主颇为得意,眉梢眼角的小动作与不苦大师同出一辙,“我小时候在宫里的时候,就是八大菜系、各地美食的厨子各负责各的。”只是后来父皇换皇兄,消费直线降级,她儿子都二十多了,她才重新又过上了七岁以前的生活。

贤安长公主在心里和列祖列宗又告了她皇兄半天状,才重新关心起了絮果,颇有种补偿童年的感觉。

“那是因为够不到吗?喊人帮你布菜嘛,不然站起来舀,跑去对面也行啊。别怕你爹说,姨姨这里可不讲究这个。”长公主能养出不苦这号人物,既是因为不苦的个人“努力”,也是因为长公主本身就不是个什么讲规矩的人。

不苦大师忍不住摇头晃脑、阴阳怪气:“姨姨这里可不讲究这个。”

贤安长公主怒目而视,但都不用她说“你出去”,她那不孝子就已经主动端起了不知道何时夹满菜的碗,跑去门口蹲着吃了。颇有种“出去就出去,你以为我稀罕坐在那里吗”的高傲,如果他手上没有乱七八糟堆砌到冒尖的菜的话,大概会显得更有骨气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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