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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官之后(215)+番外

他不相信,他不相信,如果连亭早就拿到了他想要的,何必还在这里和他废话?对啊,连亭不可能拿到的,不然这些时日连亭都在干什么?

“因为我在等啊。”连大人气淡神闲,就像是早就预料到了杨尽忠的每一个问题,他真的太喜欢看见对方困兽斗一样的绝望模样了,都不用杨尽忠问等什么,外面就已经有了答案。连亭抬手,指了指小窗外的蓝天,“听。”

“咻——”

随着一声爆竹声,全城都开始了庆祝。

模模糊糊、隐隐约约间,杨尽忠好像还听到了人们走上街头欢呼的声音,他们的嘴里在喊着“北疆大捷”,“我们赢啦”,“陛下万岁!大启万岁!”。

这样的对话一下子就把杨尽忠拉到了当年,往事历历在目,他好像至今还能清晰的回忆起来,当北疆军赢了的消息传回时,全国有多沸腾与轰动。连当时的杨尽忠都是欣喜若狂,没有人会不希望自己的国家强盛安定。

不对,北疆的战事早就结束了,早在……

“十五年前。”

今天已经是北疆大捷的第十五个年头了。

被生生打没了一代青壮力的北疆人,会在每一年的这天走上街头,追忆曾在蛮族屡屡犯边中的惶恐不安,以及他们又是如何在战鼓擂动中被重新激起血性。他们会纪念无畏烈士的英勇,也会悲痛亲友的天人永隔,但他们最想要欢呼的还是如今来之不易的太平盛世。

其他地区的民众有不少也会自发加入,因为大家都会记得,是北疆的战神、是北疆军的英灵、是北疆人的坚毅不拔,为他们最终带来了这一切。

絮果和闻兰因会放假,就是因为这一天是北疆大捷的纪念日。他们已经跟着欢呼的队伍,从千步廊前往了城门口,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看起了一年一度的跳护城河的纪念活动。那是来自北疆的彪悍风俗,天知道是怎么在雍畿流行起来的。但总之,如今已经形成了倾城争相来看的热闹。

人人脸上都在笑着,是那样的快乐,又是那样地幸福。

而就在数日前,北疆城内,为照顾烈士遗孀及残疾的老兵而设置的善堂内,他们收到了一笔让负责人都吓到赶忙和年娘子商会大掌柜反复确认的捐赠,因为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大掌柜却只是轻描淡写的回:“这是你们应得的。”

因为这笔钱就是杨尽忠存起来的那一笔。非法所得,全部充公,还给了被先帝和杨尽忠不知道拖欠多久的北疆人民。

而就在整理这笔过于庞大的钱财的过程中,某位战死校尉的女儿,发现了藏在箱子夹缝里的证据。字字如刀,句句带血,指向了在几场非常重要的战事中,先帝是如何拖了北疆军的后腿。他不是昏庸,也不是无能,更不是不知道,他就是故意的。

在这些战役中,有一场便是她父亲战死的白崛山之役,他一直在等待援军,战至最后一刻也没有屈服。

当时她还是个在女学里读书的小姑娘,接到悲报时,她没有哭,迎回父亲千疮百孔的遗体时,她也没有哭,因为她的父亲在出征前就告诉过她,若真有这一日,她不能哭,也不应该哭,因为他是为了保护大后方的他们战死的,哪怕在生命消散的最后一刻也不会后悔自己的付出。他日魂归故里,他也只会想看到她因为有一个英雄的父亲而骄傲挺胸。

但在确定这些直指先帝贻误战机的证据是真的时,她哭了,嚎啕大哭,委屈的就像是一个孩子。为她的父亲,为他的屈辱,为他本可以不用牺牲。

非君之过,乃人君不配为帝,也不配为人。

他们必须为此要个说法!

“你知道北疆有多少残兵,多少户遗孀,又有多少孩子从小就没了父母吗?你知道他们的愤怒会烧成怎么样的火焰吗?”连亭面无表情地看着眼中惊恐不断加深的杨尽忠。

他终于知道怕了,知道后悔了。他猛烈的摇着头,不不不,他不能这么对他,他……

十数万北疆老兵及遗孀,在北疆大捷十五年的这天联名上书,要求公开先帝、杨尽忠等人在北疆战事时所犯下的滔天罪行,希望他们接受公开审判,不得好死。虽然大家都知道先帝已经死了,但杨尽忠不还没有嘛。

“他们会让你知道的。”

连亭起身,连最后一眼都懒得再看向杨尽忠。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从杨尽忠开始不干人事的那一天起,他就该想到会有今时今日!他该死!

历史会铭记他的罪有应得,也会让所有人见证他与先帝的遗臭万年!

***

景明三年。

北疆真相传遍全国,引得上下群情激愤。

帝废先帝,罪臣伏诛。

在北疆大捷的第十五年,皇帝终于得以亲自回到北疆,设坛告慰十万北疆英灵,你们的冤屈终将得雪,你们的功绩不会被遗忘,你们……

可以安息了。

作者有话说:

*清露晨流,新桐初引:引自李清照大大的词。

第121章 认错爹的第一百二十一天:

七月的盛夏,暑气难消。

在一声又一声难耐的蝉鸣中,热浪也是一浪高过一浪。

絮果正在盛满冰盆旁的小榻上午睡,他阿爹要是在家,肯定不会让他靠冰盆这么近,怕过了寒气。但是今天,絮小郎终于一偿夙愿!

等一觉起来,絮果还没有来得及开心,就先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热出了幻觉,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还用力掐了一下自己:“起猛了,竟然看到多宝阁在移动。”

“别掐别掐,多宝阁真的动了,是我让人搬的。”闻兰因从多宝阁后面现身,赶忙制止絮果过于实诚的行为。闻兰因刚刚怕吵到絮果,一直在帮忙努力降低搬动家具时的声音,如今絮果醒了,也就无所谓了。大手一挥,贴身内监就勤快的接过了现场指挥的活计。

絮果则陷入了沉默。

好一会儿后,絮果的大脑才重新开始转动,对眼前不知道打从哪里冒出来的好友道:“……给我一个不生你气的理由。”

“我们不是说好了在我皇兄和连大伴从北疆回来前,你都会搬去宫里帮我吗?”

皇帝的祭军之行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毕竟是九五之尊,牵一发而动全身,哪怕皇帝能答应一切从简、轻装出发,朝臣也不会同意的。

再加上又有朝上七七八八的事情牵绊,好比一直拖到四月底才进行的殿试,也好比对先帝在死后能不能被皇帝废了的大讨论,以及正在从南方缓步推进到全国的税赋改制,林林总总一大堆。总之,当皇帝把能安顿的都安顿好,真正出发回北疆老家的时候,已经是这年的七月初了。

絮果十八岁的生辰刚过一个月,皇帝就带着连亭等朝中重臣正式出发了。

皇帝的这一趟北疆之旅,除了祭军外,还多了一层巡幸塞北的政治意义,也因此,朝中要员大半都在这次陪驾的名单上。但也有很重要的大人物被留了下来,既是为了监国,也是以防万一。好比年事已高、不适合长途跋涉的纪首辅纪老爷子,也好比……北疆王闻兰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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