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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作吧(33)

然而齐路扬却没有就此罢休,竟然对她展开了热烈的追求。

他的喜欢大胆而炽热,令她心慌意乱、不知所措,甚至有些惶恐和畏惧,因为高中时期所经历的那场风暴依旧令她心有余悸,所以她唯恐自己再一次地成为流言蜚语的中心,再度被大众排斥。

但是渐渐的,她竟然动摇了,因为齐路扬真的很耀眼,令她无法忽视。他也很懂得该怎么去哄一个女孩子开心。

初秋的某天晚上,她刚刚躺进被窝里准备睡觉,齐路扬突然给她打了通电话,让她去寝室阳台上站着。

她还以为他要在寝室楼下搞那种无聊的、俗气的红心蜡烛表白仪式,满心都是抵触和抗拒。在电话中和他极限拉扯了好久,她才不情不愿地下了床,披着睡衣慢吞吞地去了阳台,像是一只缩头乌龟似地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将脑袋探出了窗户,朝着楼下看了一眼。

然而出乎她预料的是,楼下竟然什么都没有。

“你在哪儿呀?”她诧异地对着手机问。

“看天上。”

她下意识地抬头。

伴随着“砰”地一声响,一道细长流光的金线被优雅地抛上了夜空,在深蓝色的夜幕上炸开了一团硕大的金色烟花。

黑夜被点亮了,她的瞳孔也被点亮了。

但这仅仅是开始而已,后续还有更璀璨、更繁盛的花火在夜幕上相继绽放,那一团又一团的爆竹声逐渐与她的心跳产生了强烈的共振。

他送给了她一场独属于她自己的火树银花。

烟花临近尾声时,他在电话中问了她一句:“喜欢么?”

他的声音很好听,很干净、清澈,又带着低醇的磁性,仿若是夏日中的一股清风。

她不可否认:“喜欢。”

他的声音中透出了灿烂的笑意:“那你也喜欢喜欢我好不好?我可以天天给你放烟花。”

不心动是不可能的。

没有一个女孩子能够拒绝这种坦荡又赤诚的追求。

而且,被这种齐路扬这种闪耀夺目的男生主动追求,内心总是会有些小骄傲和小得意的。

但她却还是会犹豫,因为她知道他有过许多任女朋友,知道他是个极度受女生欢迎的男生,她也知道自己的性格缺陷,更知道自己根本驾驭不了这种风流多情的男人。

他太会了,懂得男女之间的一切,而她什么都不懂。

所以,她和齐路扬之间曾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暧昧期,几乎长达半年,从大二暧昧到了大三,因为她迟迟不敢下定决心去和他在一起,她害怕自己最终也会沦为他的又一个“听说”。

她犹豫着,踟蹰着,又一个学期走到了尾声。

大三最后一个学期,学院开画展,她们专业的专业课考试内容就是送作品参展,没有作品或者作品没有达到参展标准的学生专业课成绩一律不及格。

班里面的大部分学生都是在学期伊始就开始准备期末作品了,她也不例外。

然而在送展的前一周,她的作品突然被同寝的一位女生不小心泼上了咖啡。

这位女生就是曾与她和林嘉年在西餐厅不期而遇的周茗娜。

周茗娜自称是不小心在她的画作上泼了咖啡,但至今为止,许知南都对她的这个“不小心”深表怀疑。

女生的第六感是很精准的,周茗娜对齐路扬的那份感情真说不上清白。

因为长辈之间有交谊的缘故,所以周茗娜和齐路扬自小相识,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但是妾有情,郎无意。

在她和齐路扬恋爱期间,周茗娜总是会在有意无意间跟她透露出一些齐路扬和他前任们的恋爱史,并且透露的十分详细,每每听完,她都会很生气、很介意,却又有苦难言,有怨难发。

就好比她听完齐路扬和他的初恋分分合合四次,第一次初吻是在高中的图书馆,高考完他们一起去欧洲旅行,并且他现在所使用的微信号依旧是用他初恋女友的生日加姓名缩写组成的事情之后,她的内心就开始抓狂了,难以遏制的愤怒、嫉妒、吃醋。

她找到他,和他大吵了一架,最后却被他定性为无理取闹,还说她对他不公平。

她到底哪里对他不公平了?

她觉得齐路扬是在强词夺理,开始与他冷战,他却一直并没有向她低头服软,他好像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内心有多么的委屈难过,依旧是我行我素,肆意张扬。

并且这种类似的事情在他们的恋爱进程中发生多好多好多次。

他从来不会主动向她服软,总是那样的桀骜不驯。

最起码在分手前是这样的。

总而言之,和他在一起后的每一天都在印证着她当初的担心是对的,分手前的那场争吵更是将他们俩之间的那股不可调和的矛盾暴露无疑。

但是埋藏在蓝色沙海中的那句话却模糊了她最初的担忧。

费尽心血的作品被周茗娜泼上咖啡后,她不得不在短短一周时间内重新创作一副,不然她这学期就要挂科了。

大学生的挂科真的很可怕,像是被送上了绞刑架,脚下的那块模板随时会被抽走,届时双脚悬空,挣扎等死,毕业无望。

然而短期内创作出的作品质量一定是比不上长期精雕细琢打磨出的作品,即便她真的很有天赋。

天赋只能帮助她纵身一跃摸到入展门槛儿,却无法令她在短短的七天内超凡脱俗,一跃登顶,因为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学美术的圈子里最不缺的就是天赋生。

重点大学里面有天赋的学生太多了,根本不差她这一个。

最终她的期末成绩仅仅是一个及格,作品被安排在了展厅最角落处的一个位置,还是需要在拐角处转个弯才能看到的地方,然而大部分来看展出的人走到拐角处就不会再继续往前了。

她的作品成了一件可有可无的挂件,仿若鸡肋。

不难过是假的,她难过极了。

悬挂在画框上方的那盏照明小灯像是阴暗雨巷中的孤灯,和湿答答的、晦涩的青石板互相怜惜着、慰藉着。

行人来访,孤灯照明,青石板铺路,然而却都得不到来者的驻足停留,他们总是步伐急匆匆的来来往往,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施舍。

放寒假的前一天,她一大早就来到了展馆,满怀歉意地来到了自己的作品前——对于一位创作者来说,每一件作品都是他们的孩子,她为自己没有能力让自己的孩子被悬挂在最夺目的位置而感到抱歉。

然而她才刚转过那个拐角,就看到自己的作品旁边多出来了一样东西。

一只小小的玻璃瓶被挂在了画框的右下角。

蓝色的细沙在灯光的照耀下清澈温柔。

半截白色的纸团从沙堆的上端露了出来。

是欣赏她画作的人送给她的小礼物么?

那一刻她激动极了,备受鼓舞,连日以来的郁郁寡欢在顷刻间荡然无存,立即将玻璃瓶拿了下来,拔开瓶塞,小心翼翼地抖出了那条纸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