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了？”
“视野昏暗, 可能离得太远，看不清。”说到这, 他心情复杂的望着顾明月, “赵医生会来吗？”
上次她遭遇鲨鱼群，赵程从天而降，这次情况更恶劣, 顾明月自己心里没底, 因为她不在意他是否会出现, 只要他好好活着就行，她低下头, 湿淋淋的脸瞧着有些落寞，“他出任务没回来呢。”
“那好。”唐山海宽慰她，“没回来说明没事。”
附近有其他海豚钻出来，此起彼伏的呜咽啜泣听得人难受，顾明月问，“看到吴永平他们了吗？”
那时急着逃跑，无暇顾及他人，唐山海朝其他海豚背上的人瞅了眼，音色暗哑，“没，不过碰到隔壁组的人了，他们穿了救生衣，在水下憋了太久的气，脸都憋青了。”
总体而言，活着的人少，死去的人多。
海豚比肩接踵，朝着未知海域游去，渐渐的，哭泣的人安静下来，“那些尸体怎么办？”
救人是海豚的本能，触到水下有人，海豚就忍不住钻下海里，如果把尸体扔掉肯定又会被捞起来，说话的人打着哆嗦，“我们要一直跟尸体待一起吗？”
今个儿天儿不好，乌云翻涌，雷电交加，衣服裤子全湿了，身上本来就冷，再想到旁边冰冷的尸体，凉意蔓至全身，浑身凉透。
尽管如此，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
在这荒芜的海上，接下来会面临什么危险无从得知，即使想把尸体处理了，但衣服裤子肯定要扒下来自己用。
唐山海是行动派，他跪着往尸体的方向爬，先给他们磕了三个头，嘴里振振有词，“我知我做得不对，但我不想死，你放心，拿了你的东西，待到了基地，我会归还的。”
说话间，他伸出手，先摸死者的几个衣兜。
其他人慢了几秒，随即立刻行动起来。
海豚变异，露在水面的背宽好几米，若非皮肤太滑腻，像在船上自由行走完全不是问题。
顾明月坐着没动，她有背包，包里有衣服，不缺死人的东西，因此没动。
唐山海能认出她凭的便是她的背包，他从衣兜摸了个打火机，以及几块被水浸湿的糖，然后扒了件外套，“组长，你那边有树枝，能不能帮我捞一下啊。”
海豚背是湿的，没法晾衣服，他想捡根树枝，把衣服挂上面。
无论如何，要有件干爽的衣服。
树枝夹在两只海豚的缝隙里，顾明月试着够了下，但她手短，够不着。
“算了。”唐山海叹气，“我自己托着吧。”
海豚始终保持匀速，他盘腿坐好，拧干衣服的水，双手交叠着甩，顾明月放下背包，从里拿了间黑色的雨衣出来，把衣服罩在外面，然后又拿了间长袖出来。
“妹子，你这包挺能装啊？”不知谁问了句，无数道目光朝顾明月看过来。
她淡淡道，“是啊，家里给准备的应急包。”
唐山海也有，受顾明月影响，组里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应急包，但事故发生时，他只想着逃命，没来记得拿，听了对方的话，替顾明月反问，“你们没有吗？那在海上找找，我们组有好多应急包。”
海上漂浮着许多物品，但海豚密集，且是往前游的，根本不受人为控制，加上没有打捞工具，即使看见了也没办法。
顾明月借着雨衣和外套遮掩，用意念操纵空间，把身上的衣服裤子换成干爽的。
隔着雨衣，其他人看不出来。
“你喊她组长，你们第几组的啊？”刚刚说话的男人问唐山海。
他离唐山海更近，头发滴着水，顺着脸颊滑落，跟落汤鸡没什么两样。
唐山海正要回答，一道闪电劈开黑云，从天而降，紧接着，震耳欲聋的雷声似要刺破人的耳膜，他皱眉，“不会有暴雨吧？”
“我看像。”男人甩了甩脑袋，水滴乱飞，身边的人不爽，却也没说什么。
不知何时能到基地，任何一件小事都有可能引起血腥案，经历过人性黑暗的人们太清楚怎么低调了。
“老哥，你们第几组的？”
“说了你也不知道。”唐山海已经站起，重心下移，适应海豚的游速后，开始拧身上衣服的水，“你哪组的？”
“091。”
唐山海随口一问，没想他回答，哦了一声，自顾整理衣服，不说话了。
“你们组长怎么是女生？”
女组长比较少见，因为女生软弱，遇事没有主见，他看到的组长基本都是男生。
唐山海不假思索，“她有枪吧。”
男人面色一紧，“她有枪？”
“是啊，从别人手里抢的。”唐山海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顾明月有背包，肯定被人盯上，与其让他们虎视眈眈，不如先把他们震慑住，他再次反问，“你们没有吗？”
“枪支可是违禁品，我们去哪儿弄？”
“抢呗。”
“......”
男人看向顾明月的眼神变得深沉起来，坐在那儿看着小小的人，竟敢抢别人的枪？
“基地不管吗？”
“她不说，基地谁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
“我借来用过。”
唐山海胡邹的，但其他人信以为真，望着顾明月的目光极为忌惮，男人又问，“被发现是要扣积分的。”
唐山海好像不耐烦似的，极淡的扯了下嘴角，“那又怎样？”
“......”
顾明月知道唐山海是为自己好，聪明的不说话，背包被她抱在怀里，直直望着前方。
雷声越来越响，某个瞬间，黑沉沉的天宛若泼墨，豆大的雨滴穿透云层，直直砸了下来。
“卧槽！”
有人骂了句脏话，然后，整个世界都陷入了雨里，其他声音通通消失了，视野也变得局限，顾明月感觉自己像处在灯光昏暗的电影院，电影里播放着泼天的雨幕，望不到尽头。
雨水如注，她的手表还在转动，不知不觉，已是下午四点，基地漂到哪儿去了？
包里有伞，她慢慢撑开，左右张望时，发现分不清谁是谁了，后面的尸体似乎也少了一些。
雨声哗然，能掩盖许多声音。
海豚继续往前，某个瞬间，好像看到了船只，可惜上面空荡荡的，没有人，随着海风，孤独无助的漂向远处。
她掏出水杯，喝了两口水后，重新望向周围。
雨太大了，大家害怕跌落，俱趴在海豚的背上，她仓促的吃了两块饼干。
海上天气恶劣，却也短暂，当黑云飘散，亮白的光从西边透出来时，离暴雨不过七八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