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就是山洞,能有啥变化?”
“哎,好多年没去过了。”
聊起从前的趣事,气氛舒缓了许多,顾小姑坐在车凳上,手仍紧紧的抓着顾明月,顾明月挨着她,给她介绍街边的商铺,便利店,面馆,服装店,理发店,还有手工店,通过招牌就能分辨出来。
虽然现在关了门,但平时非常热闹。
顾小姑心不在焉的听着,不说话,明月表弟陈刚问,“明月姐,我们到基地后怎么生活啊?”
办事处的人说会给他们安排工作,可他感觉自己什么都不会。
顾明月看出他的彷徨,说道,“政府会根据你的意愿申请安排岗位,针对工作内容,单位会请专业老师来教,很容易的。”
他双手拘谨的放在膝盖上,又问,“基地的人会不会看不起我们?”
“他们也是外地来的,谁都不比谁高一等。”
陈刚还是忐忑,“他们...基地的小偷多吗?”
“每条街都有巡逻的警察。”顾明月知道他为何不安,在黑暗中待久了,初到陌生地,肯定没有安全感,她说,“这儿的制度跟以前不一样,违法犯罪判得很重,没有小偷,也没地痞混混,没有任何黑恶势力...”
陈刚点了下头,偏头看向窗外。
街道不宽,但地上纤尘不染,偶尔有两只死蟑螂也很快被穿着防护服的人扫走,他说,“妈,我成年了,会好好工作养你和姐姐的。”
顾小姑落下两滴泪,“可惜你爸看不到了。”
出事的那天,村里男人都去了,而她则带着孩子们躲在村长家里,本以为会像前几次那样把人撵下山就好,没料到会打起来。
“爸爸在天上看着呢。”陈刚望向天空,沉沉的天幕下,竟有几颗闪烁的光芒,他眼睛亮起,“妈,快看,爸显灵了,看着我们嗯...”
顾小姑恹恹的抬起头,再次哭了起来,“真的,真的是你爸吗?”
她们在山洞生活的时间太久,不知道基地改了时间,现在的白天是以前的夜晚,顾明月没有戳破,“小姑,小姑爹会保佑你和刚子平平安安的。”
顾小姑捂住脸,哽咽的嗯了声。
白天的基地没有璀璨的灯光,到处透着死气沉沉的黑,顾小姑分到的房子在一楼,资料显示,以前的住户搬到三楼去了,这套房子空出来有五六天了。
里面进行过消杀,味道有些重,但没有任何活虫。
顾奇去社区借了扫帚水盆抹布来,大家一起行动,很快就把房子清扫出来,顾建军家在对面,一并清扫出来。
房子里没有家具,社区的意思是写申请,等封控结束就安排人送家具来。
顾建国是个急性子,舍不得家人受累,死皮赖脸央求人家马上安排,他表示愿意出力。
各个单位都不上班,社区也只有执勤的人,看在顾奇的面子上,跑前跑后拿来了钥匙,让顾建国他们自己去仓库搬。
家具是旧家具,政府分配房子,基本是连家具一起的,但很多人有了工资后喜欢自己买,家具便由政府回收了,要不是顾奇要求好地段,正常流程分配房子什么家具都不用买。
顾建国掐着时间,把家具搬到房子里就走了。
箩筐背篓里有锅有米,他说,“建军哥,你们随便弄点吃的,我们明天再来。”
“你们走你们的,不用管我们。”
到现在顾建军都没有归属感,看了眼屋里布置,后知后觉想起要送人下楼,顾建国拦着不让,“咱们谁跟谁啊,你也累了一天,快回屋休息,其他事等我明天过来安排。”
顾建军家里就剩他和孙子了,自从2基地的人出现,他们基本吃大锅饭,没有跟亲戚分开过,关上门,面对一屋子的孩子,他竟不知道怎么办。
还是顾小姑反应快,“先找找吃的。”
食物单独放在竹盒里的,全是速食品,煮鸡蛋,饭团,泡面,牛奶,还有几个新鲜的橘子。
不同于表皮漆黑的橘子,这是橙色的橘子皮。
顾小姑再次红了眼眶,“建军哥,好起来了,日子真的好起来了啊。”
顾建军一看,压抑着哭腔说,“是啊。”
可惜那些人再也看不到了。
回家的顾建国在肖金花面前又哭了一场,“建军哥明明满头黑发,但眼神大不如从前,和我说话,眼睛眯了又眯,建英也是...”
建英是顾小姑的名字。
在他们面前,他极力表现得正常的模样,回来就控制不住了。
顾大姑是三血病死的,顾小姑挖了草药给她,但她舍不得吃,全留着给孙子,死前把孙子托给了顾小姑。
三血病在老家百分之百的死亡率,可大家把草药当饭吃,因此也有没有感染的,至少顾小姑她们体内没有发现三血虫,顾建国哭得不能自已,肖金花跟着掉泪,“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她们虽然没有遭三血虫的罪,但长途跋涉担惊受怕了很长时间,看基地那些发疯的人就知道了。
身体和精神双重打击。
“明天我和你们去看看建军哥和建英。”
翌日,顾明月和肖金花先出门,两人又送了两背篓生活用品过去,顾小姑说换了地睡不着,闭眼全是在山里的日子,顾明月给她吃了助眠药物,等她睡着后,细问山里发生的事儿。
陈刚切齿道,“他们知道山上有人,隔一会儿就上山骚扰我们,村长叔说他们人多势众,表示愿意把房屋给他们,他们变本加厉,要我们光溜溜下山。”
天灾前,他还是高中生,但现在憔悴得像三十几岁的人,“我妈不知道,那一天,我爸和大姑爹他们原本就是要跟他们拼命的,他们就没想活着回来。”
顾建军坐在沙发上,表情怔怔的。
那天,村长要他过去看着大门,那些人穷凶极恶,把麻子老娘媳妇给杀了,村长担心那些人调虎离山,要他守着大门,以免房子里的女人孩子出事。
他信了,跟几个汉子站在老老实实站在门口。
等听到哀嚎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陈刚哭道,“那些作恶的人死的死残的残,山上太平了一段时间,后来爆发瘟疫,活下来的人更少了。”
顾明月说,“恶有恶报,2基地的人基本都死了。”
她在外面碰到的那些满脸虫子耸动的人就是洛阳镇过来的,2基地的人全在那边,没有专业的医疗救治,那些人活不下来的。
“死得好,要不是他们,我爸不会死。”
他家有杀虫剂和消毒液,哪怕反应慢,但靠那些东西只能坚持到政府的人来的,他攥紧拳,额头青筋直跳,顾明月抓住他的手,“刚子,不去想了,不去想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