颈窝里全是汗。
顾建国的声音随之响起，“明月啊，刚才停电了，你重新开空调啊。”
约莫看她房里还亮着灯，顾建国又说，“快四点了，早点睡。”
“好。”
几分钟时间，小侄女的睡衣被汗浸湿了，顾明月找自己的体恤给她换上，见门缝溢进来的阴影还在，问道，“爸，你们弄完了吗？”
“快了。”
大闸蟹已经炸完了，就剩两桶小龙虾，不过两口锅同时炸，很快的。
空调启动，屋里很快凉爽下来，顾明月关了灯，几秒就睡着了，没有梦到丑陋的男人，黑漆漆的大楼，吱吱吱的老鼠，睡得格外踏实。
醒来时，小侄女已经醒了，乱糟糟的头抵着枕头，小短腿绷得直直的，一副赖床不想起的模样，顾明月拍拍她的小屁股，“肚肚饿不饿？”
小侄女歪头，软糯糯的喊，“姑姑，喝奶奶。”
灰色的窗帘被外面的太阳染成了粉色，一拉开，太阳像团火焰从东边烧过来，公园里的湖水亮光熠熠反着光，刺得人眼睛疼。
她赶紧拉上窗帘，去厨房给她冲奶粉，谁知走出卧室，脸像小白菜泡了盐似的直冒水。
八点钟不到就热成这样了？
拿着奶瓶从卧室出来的周慧看她怔怔的站在门口，脸上开始滴汗，说，“热的话把客厅空调打开。”
“还没来电吗？”
“下午去了。”她估计女儿该醒了，奶粉已经冲好了，搓了搓奶瓶，递过去，“爸妈买菜去了，早饭想吃啥我给你弄。”
“我不饿。”
“多少得吃点，冰箱里有牛奶，我给你热一杯？”
“我自己来吧。”
顾家阳台是封窗，这会儿窗帘全拉着的，顾明月扫了眼干净整洁的客厅，问肖小舅呢？
“估计回去了吧，工地热死了人，降温前都不给开工，他说朋友给他介绍了份扫地的工作让他先干着…”
儿子不成器，不加油挣钱，房贷谁还？
想到还房贷的顾奇，她说，“你大哥转了几万块钱给我，你要没钱的话我转给你。”
“我有钱，我是见不得大哥不把事情问清楚就转钱故意装可怜呢，他在工地风吹日晒的干活攒点钱没捂热和就进了别人腰包，咱家遇到什么急事真要钱怎么办？爸妈年纪大了，小轩和小梦要开始上各种补习班……”
这话算是说到周慧心坎里了。
孩子们大了，读书要钱，补习班要钱，不存点钱将来用钱找谁借？她从来不管顾奇的工资，这次实在生气才让他转了五万，没跟公婆说呢，见明月说出自己的心里话，看她更加亲切起来。
正想和她发几句牢骚，屋里的小梦估计饿了，姑姑姑姑的喊着。
“来了。”顾明月摇了摇奶瓶，进屋关上了门。
小梦像周慧更多些，脸蛋圆圆的，眼睛又大又亮，抓过奶瓶就坐枕头上咕噜咕噜喝起来，周慧拿着她的小裙子进屋，提醒她喝慢点，别呛着了。
顾明月找出给她买的头绳，她兴奋得直蹬腿，嘴里咬着奶瓶，小手欢腾的扑了过来。
小姑娘都爱这种花里胡哨的小玩意，顾明月拿出袋子里的小木梳，刮了刮她毛绒绒的小脑袋，“姑姑给你梳头好不好呀？”
“好。”两只小手在袋子里找来找去，挑了两朵粉色牡丹花的头绳，“戴这个。”
周慧好笑，“你这点头发，戴了花都看不见头发咯。”
知道这是不好的话，小姑娘埋下头，黑漆漆的眼珠抵着上眼皮瞪周慧，周慧笑得掉眼泪，“明月，手机呢，赶紧给她拍个照。”
“......”
果然是亲生的。
顾明月刚拿起手机，小侄女突然心有灵犀的扭过头来，笑容灿烂的朝她比了个剪刀手，“姑姑拍，姑姑拍。”
顾明月忍不住笑了起来，连续拍了几张照发给顾奇，【你闺女这么可爱真不回来看她吗？】
【回不来啊。】顾奇发了几朵玫瑰，【你在家代我好好陪陪他们玩啊，大哥给你开工资。】
【行啊...】
她把聊天消息给周慧看，周慧附和，“你大哥存不住钱，给你你就拿着。”。
婆婆说明月半夜下楼给小区植物浇水，抑郁症的人是容易悲春伤秋，月初公园就个男生跳湖死了，说是高考成绩出来，比预估的分数低了20分，他爸问他是不是答题卡涂错了，就这一句话，男生想不开，自杀了。
她不希望明月也以那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那我就不客气了。”给侄女梳好头发，顾明月把梳子头绳放进抽屉，“我给你和爸妈约了明天的体检，得空腹抽血，你记得别吃东西。”
末世里的医院人山人海，顾建国他们想去，她都怕不安全，所以这次体检非常有必要，她想给顾奇约个全身体检，但顾奇在的城市肺炎感染者持续增加，体检医院暂不营业，公立医院只接发热咳血病人，做不了普通检查。
只盼顾奇年轻体壮没有大病了。
……
八点半，顾建国和肖金花还没回来，顾明月心里直纳闷，“爸妈咋还没回来？”
茨城不大，出租五元起步，九元就能从城西跑到城东，绕全市的公交也就半个多小时，以顾建国的作息，六点过就出门去了...
“估计去城北市场买大闸蟹了。”
“家里不是有吗？”
“爸说你喜欢就再买点。”而且冰箱塞不下了，顾建国的意思是买个冰柜，专门囤明月爱吃的龙虾那些。
顾建国的车钥匙在茶几上，明月说，“他们走路去的？”
“从这走过去也就半个小时。”
只要不是拉货，顾建国和肖金花去城里任何地方都是走路去的，两老说走路能锻炼身体，遇到认识的同学朋友还能聊聊天。
“这么晒，中暑怎么办？”
“带了遮阳伞。”
“我接他们去。”
周慧慌了，喊屋里写作业的儿子，“小轩，跟你姑姑出门。”
“不用，我很快就回来的。”顾明月将牛奶盒扔进垃圾桶，回屋换衣服。
周慧在厨房给女儿煮奶瓶，见状，说道，“那让小梦跟着你。”
顾建国说了，尽量不要让明月单独出门。
小梦在茶几旁摆弄自己的过家家玩具，听到这话，利索的抓起车钥匙，“姑姑，买吸吸冻，买吸吸冻。”
周慧关了火，找手机给顾建国打电话，“爸，明月说来接你们？”
“不用，我们坐小杨的车回来...”
周慧开了扬声器，怕明月没听到，重复了遍，“明月，爸他们坐小杨的车回来。”
小梦大半个月没出过门了，看明月出来，把车钥匙塞她手里，抓着她的手往玄关走，“买吸吸冻。”
车钥匙挂在钥匙扣上，上面还有几把钥匙，顾明月灵机一动，“慧慧姐，我带明月去超市逛逛吧。”
顾小轩听到声音跑出来，眼睛眉毛都在说他要去。
明月看墙上的时钟，“九点钟你不是要上特长补习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