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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春光(77)

作者: 桃吱吱吱 阅读记录

“以及我不这么做,你能出门?”

见盛穗沟通完,梁栩柏扔下一句“你真无聊”就丢下周时予,笑眯眯朝对面走去:“我弄了台观光车,盛老师喊上某人一起试试?”

“那就麻烦梁先生。”

盛穗原以为,周时予的朋友都是非富即贵,出行不说拉风超跑,至少也有专车接送。

而不是像梁栩柏一样,不知从哪里搞来一辆三轮敞篷代步车,阳光四面直晒、还附带全方位漏风。

“……”

五分钟后,盛穗看着两位身高一八五的男人,分别坐在狭窄的前后两排,不由得轻笑出声。

梁栩柏一个人霸占前排驾驶座还好,难为周时予还要和她挤在后面,一双长腿无处安放,像极了被人绑架上车,场面无比滑稽。

清清嗓子,她抬手拽了下周时予衣袖,大度道:“你可以往我这边来一点。”

盛穗低头,看男人膝盖骨顶在前排车座,光看着都痛。

她伸手帮周时予揉了揉,掩不住眼底狡黠笑意:“需不需要我帮忙——”

话音未落,腰上忽地被坚实有力的手臂环住,掌心温热。

盛穗猝不及防地跌进怀抱,手自然环住男人脖子,低头正对上周时予镜片后黑沉沉的眼眸。

她不由愣了愣,没反应过来现在情况。

“不用帮忙。”

薄唇轻启,周时予没刻意放缓声音,语气不似平日的温柔,压迫感便卷席而来,成熟男性的气场让人不自觉臣服:“这样就有位置了。”

低声伴着滚热呼吸滚落耳边,盛穗一时听的耳热,别开视线,轻声:“放我下来,这样怎么开车。”

前排的梁栩柏适时出声:“不急不急。”

男人低头调试好相机,举起镜头就对着两人咔擦地拍:“抱够了喊我,或者我出门溜达一圈再回来。”

盛穗不可能让周时予继续抱,手忙脚乱从男人腿上下来。

等三轮车敞篷车蛮晃晃悠悠驶上车道,她才敢去拽周时予衣袖,压低声音:“你怎么又在外面那样。”

周时予垂眸,将她脸颊微红的模样模样收进眼底,虚心请教:“嗯,我怎么样了。”

“……”

他理直气壮的明知故问成功引起盛穗注意,女人让水眸毫无震慑力地等他一眼,最后抿唇想不出回击,轻哼出声,扭头去看车外风景。

只是唇边不自知的笑意,出卖了盛穗此刻的好心情。

垂眸望着她嫣然一笑的模样,周时予忽地觉得,就这样一直下去,似乎也不错。

...

门票限时免费的节假日人满为患,绿林层峦叠嶂,通往景点的道路车辆川流不息,山峰下远远就见人头攒动,连上山前的石子路两边店铺都人满为患。

一路爬到上去耗时太久,三人决定只欣赏沿途风景到小半山腰,再直接乘坐缆车上到最顶峰。

登山前,梁栩柏约在顶峰见面后就迅速不见人影,盛穗在人较少的路边找人时,身旁的周时予忽地在她面前蹲下。

“梁栩柏喜欢独行,不用找他。”

盛穗低头,见周时予正弯腰为她系松开的鞋带,沉声在来往嘈杂声中清晰依旧:“山上人多,跟紧我。”

“好。”

盛穗耐心等周时予系好起身,又从口袋里拿出一颗彩色透明质包装的糖果。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将糖递过来:“运动前补充糖分,防止血糖降太快头晕。”

盛穗认出来,还是医院那天见过的糖:“啊,这个糖你和我说过,是你当时的病友送的。”

拆开包装,她将糖含在嘴里,感受丝丝清甜在舌尖弥漫,含糊问道:“那他后来病好了吗?”

“......没有,”周时予闻言沉默几秒,随后抬手揉揉她发顶,

“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会好的。”

盛穗点头表示赞同。

医疗科技飞速发展,她的一型糖尿病在十年前,还被称为无法战胜的终身疾病,最近Vertex的干细胞疗法都快进到步入临床;更不必说各种癌症攻克也逐年有好消息。

塔驼峰空气清新,微风拂过时,还能闻到空气中春天独有的味道。

慢悠悠地沿着山路向上,看着环山遍野的翠绿、以及从层叠叶片缝隙中钻进来的日光,心情都不自觉变好。

半山腰搭乘缆车,两人自然牵手坐在包厢同排,隔着玻璃看窗外郁郁葱葱。

盛穗右手被周时予牵着放进口袋,眺望百年老树枝丫上的新叶,忍不住道:“出生前,家里人请大师给我起名字,最后用的‘穗’字,因为代表稻穗的秋天是丰收季节,说是大吉预兆。”

“但在所有季节里,我最喜欢春天。”

“我生病是在冬天,那段时间觉得特别难熬,”盛穗回头着看向周时予,以及男人身后铺开的大片蓝天白云与生机勃勃的绿,轻声道,“但春天是不一样的,无论是刚播中的嫩芽、还是百年老树历冬后的枯木,都有重生的机会。”

春光会平等地爱怜所有人,于是在世间播种希望。

“所以,哪怕知道你可能不想出门,我还是想和你一起来,”抬手看光照从指缝中流过,盛穗弯眉笑了笑:

“周时予,我也希望你能看到这份春光。”

周时予静静望着侃侃而谈的盛穗。

为了踏青游玩,她今天特意化了淡妆涂着口红,精致五官更显立体,吹弹可破的皮肤在春光明媚中,越发白皙透亮。

此刻盛穗沐浴在春光中,发顶与肩头都跃动着金灿光点,笑容鲜活而明媚,让周时予有过一瞬间恍惚。

窄小的空封闭空间里,他仿佛又回到十三年前的那个冬天。

原本毫无交集的他们,意外住进同一家医院;

那时十六岁的周时予被告知患上支气管囊肿、位置不好要做开胸手术;而同时确诊一型糖尿病的盛穗,则因为父亲医闹伤人、故事在医院沸沸扬扬。

被父亲家暴,是周时予自小最熟悉的事情。

于是乎,他不由对登上当地新闻报道的女孩留意几分,记住她的脸,也自然在医闹几日后撞见父女两人时,人群中一眼认出盛穗。

那时她只有十四岁,比现在病弱许多,蓝白的病号服宽大到像是麻袋套在身上,走廊上费力地推着输液架,却还在讨好地朝身旁粗鲁的中年男人微笑说话,嗓音软糯。

或许是在卖力迎合的盛穗身上看到过去自己的影子,在男人不耐烦地大声驳斥、习惯性地抬起胳膊欲要打人时候,从未多管闲事的周时予拿出手机拍照,快门摁键声在走廊清晰响起。

那时同样是病秧子的他坐着轮椅,身后周老爷子派来的律师倒很有威慑力,几句话将男人震慑,吵嚷声很快惊动其他医护。

一时间,成年人争吵不休,周时予嫌吵就想推轮椅离开,却被拖着输液架、狼狈跑来的小姑娘拽住衣角。

时至今日,周时予仍记得那天,盛穗将彩色透明纸包装的糖果交给他时的语态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