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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春光(61)

作者: 桃吱吱吱 阅读记录

大脑一时空白反应迟钝,她缓慢眨眼,就感觉周时予抬手揉她脑袋,温声:

“怎么在发呆?”

“……没事,”像是怕被戳破心事,盛穗慌忙转移视线,目光匆匆落在不远处卖气球的小商贩,胡乱找借口,

“就是我刚才看到一个漂亮气球,被小孩买走了。”

“气球?”

大概周时予也没想到她会说起气球,闻言转身看向声源处,眯起漆黑双眸,沉吟片刻。

男人先是看向小贩手里模样各不同的气球,视线又移动至买走气球的小孩,白软肉胳膊上系着塑料袋子,另一端连着猫咪形状的气球,随风悠悠飘荡在空中。

盛穗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正想轻扯周时予衣袖要走,掌心却一凉,见男人迈着长腿朝小孩方向走去。

陌生人前来,孩子和身边年轻母亲都先是一愣。

周时予先是和女人简单交涉几句,等母亲点头,才温和笑着半蹲在小男孩面前。

四周乐声嘈杂,盛穗听不见两人交谈内容,最后只见在母亲的连连推拒中,周时予取下领带夹放在男孩掌心,大手轻揉他黑软发顶,薄唇微动说着什么。

婴儿肥未褪的男孩握着领带夹连连点头,乌黑大眼睛眨巴两下,转身直接朝盛穗小跑而来。

“……姐姐,那个哥哥让我把气球送给你。”

梳着锅盖头的男孩费尽半天,才解开手腕上的气球系带,亮晶晶眼睛看她:

“哥哥说,他的太太很喜欢我的气球,问我愿不愿意送给你。”

他握着塑料绳递来气球,声线软糯:“姐姐,祝你和哥哥结婚快乐。”

盛穗抬眼,看周时予站在几步外专注望过来,双手插兜目光温柔,没入天际的橙红余晖在他身后绽开,勾勒修长挺拔的身形。

原来她每句不经意的话,都有被男人放在心上。

她忽地有些眼热。

“谢谢你,”盛穗蹲下身揉男孩脑袋,笑道,“我很喜欢。”

男孩闻言欢呼雀跃,交递气球后蹦蹦跳跳地回去,重新握住母亲的手,不忘回头和盛穗与周时予告别。

原地等男人走来身边,盛穗轻声道:“......刚才我只是随口一说。”

她想周时予得到气球的方法大概是礼物交换——送出的领带夹她见过,价格至少有五位数,却被男人眼睛不眨地随手赠送。

真的没必要,为她做到这种程度。

周时予接过气球仔细打量,最终为盛穗系在她衣袖的装饰盘扣,笑着低声问她:

“那你喜欢这个气球吗?”

盛穗抬头,见气球在傍晚风中摇摇摆摆,模样像极家里平安,弯眉嫣然一笑:“喜欢。”

“那就好。”

喧嚷人声与曲乐交织中,男人如玉如泉的温声仍字字入耳,盛穗闻言收回视线,双眼恰好撞进周时予始终如一望向她的目光。

专注、温情、深不可测。

四目相对,周时予先抬手轻揉在她头顶,才又去自然牵过盛穗的手:

“只要你喜欢,就值得。”

“......”

掌心温热久久不散,盛穗乖乖任由被牵着走,胸腔里宛如藏住一只不安分的小兔,大脑又忽地蹦出违和的二字词语。

——犯规。

周时予总和她说这样的话,实在太犯规。

-

周时予挑的居酒屋是邱斯大力推荐,据说开店有三十年之久,规模不大生意却好,要提前至少一周才能确保订到座位。

掀起褪色的深蓝色布帘,两人走进光线昏暗的室内。

装潢门面皆是深棕木板,手摸上去凹凸不平,不少承重柱上还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堆积一处看不清楚。

食客围坐在长方形的铁板烧旁边,除非人数够多,通常情况都是和陌生人同桌,若想独处就在角落闷头吃喝;若想找人攀谈,转头就是倾诉对象。

据说这是老板用心,希望前来食客不仅能吃好喝好,最好再交个新朋友。

大厅内有三张长桌,盛穗和周时予选择坐在偏僻靠墙的那桌落座,很快就有身穿日式和风工作服的招待员前来。

高壮青年脖子脸上都是细汗,汗巾随意挂在肩膀,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声线洪亮地问两位新客要吃什么,同时不忘热情推荐。

点菜前,周时予先翻开主食栏目,镜片后的黑眸简略扫过菜单,询问:“你们这里主食都是多少重量。”

盛穗闻言一愣,桌子下的手要去拉男人衣袖,就听青年小伙笑道:“这我不大清楚,不过我们这里可以按您要求调整。”

周时予平静说好,甜点和主食定量好后,又事无巨细地询问一切可能含有碳水化合物的菜品,看的盛穗坐立不安。

生病缘故,她最怕成为别人负担、或是给他人带来麻烦,有时宁可自己吃点苦头,也要装出合群模样。

好在青年从头至尾没表现出不耐烦,反而更详细地介绍,盛穗才逐渐放松绷紧心绪。

两人各自点过菜,青年重读确认菜品,离开前贴心询问:“两位来居酒屋,不打算喝点酒吗?”

周时予合上菜单:“不用,谢谢——”

“想喝就喝吧,”想起那次庆祝同事乔迁,盛穗轻声打断,“难得来吃一次,我不介意的。”

周时予见她表情认真,最后点了杯青梅酒。

酒水和枝豆最先上桌,玻璃杯中冰块敷在液体表面,凑近能嗅到清甜酒香。

周时予骨节分明的手拿起酒杯,薄唇贴合在玻璃杯口,举杯抬起时喉结滚动。

头顶射灯打落光线,映照着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让再简单不过的动作,都好像电影里逐帧放慢的长镜头。

糖尿病要谨慎饮酒,盛穗从前滴酒不沾,看周时予喝酒模样也蠢蠢欲动,轻声问:“我可以尝一口吗。”

见周时予没答应,她便立刻保证:“我就尝一小口,试试味道。”

话毕,盛穗又无辜朝人眨下眼睛,终于等到男人心软松手,才弯眉笑着拿过玻璃杯,遵守诺言的只是浅尝味道。

陌生的刺激性味道停在舌尖,初尝印象并不好,最初的清苦后,又有股青梅淡香在唇齿弥漫,久久不散。

每人品味各不相同,盛穗还是无法理解酒的魅力所在。

她放下杯子要推回去,对面的男人先一步抬手,用修长食指蹭去她唇边的液渍。

昏黄环境里,连周时予黑眸眼底的温情,都被映照出几分蛊惑。

男人垂眸,拇指指腹摩挲着透明液体,在四周喧嚷中忽地勾唇笑了笑:

“穗穗,你最近好像越来越喜欢撒娇。”

“……”

盛穗被说的耳朵尖发热,菜还没上就只能去剥毛豆,结果又被人先拿走盘子。

“我来吧,别弄脏手。”

周时予手指捏在深绿色的毛豆外壳,挤压用力,就见两颗青色圆豆掉落瓷盘:“这两天手语学的怎么样?”

“不太好,”盛穗托腮叹息,“时间短、要背的太多,总觉得基础都没学扎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