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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春光(46)

作者: 桃吱吱吱 阅读记录

为什么,只有她独自在享受这份私密的欢愉,却不见周时予有分毫悸动。

她迷迷糊糊想起,周时予好像始终是温和自持的,哪怕那次在医院遇见他高烧,男人一身病躯也丝毫不显狼狈。

周时予时而会给她弯弓拉满的感觉,近看远观都是完美角度,但只需外力再向外拨动一寸,绷紧的弦便会应声断裂。

不知为何,盛穗突然就想拉男人入此局、想看他情//动模样,忽地生出几分不服输的劲头。

她再不济也是成年人,当然清楚,如何让周时予也同享这份失控的刺激。

指尖碰上腰带的瞬间,盛穗感觉到男人滚热的呼吸骤停,瘦劲的腰间肌肉紧绷,身体所有运转机能像是瞬间被断电终止。

盛穗以为周时予是不适应,嫩白的手慢慢在腰带滑动,不甚熟练地寻找解扣的位置。

下一秒,手腕被倏地紧紧握住。

第一次,周时予环住她的掌心用了力气,让盛穗甚至隐隐感觉到疼痛。

“......乖,不弄,脏。”

男人哑声在她耳边低喃,薄唇不再覆上来:“你衣服脏了,抱你去洗澡。”

话落不等她回应,周时予便低身搂过盛穗细腰,打横抱着人稳稳朝浴室走。

盛穗再迟钝,也反应是她太如狼似虎,回想起方才行为,垂眸又看滑落的水痕狼藉一片,脸唰的涨红。

等周时予将热水放好、又送来换洗睡衣时,坐在浴缸旁的盛穗忍不住拽了下男人衣袖。

脖颈都烧起淡红,她毫无说服力地为自己辩护:“......我平时很矜持的。”

最终周时予只是爱怜地轻柔她发顶,一如反常地没有亲她:“先洗澡,水要凉了。”

“......”

浴室里有水声响起,周时予面色如常走去玄关处,弯腰将地上散落的衣物捡起,有条不紊地检查口袋没有杂物,走去洗衣机间。

冷汗浸润后背薄衫,心脏快速剧烈的撞击像是要撞破胸腔。

系在跨部的腰带勒紧的是喉管,哪怕整日都在深呼吸,肺部都仿佛经年失修的报废机器,仅存完好的只剩神经末梢,不断反馈给大脑那份致命的窒息感。

脚边有真实的毛软轻蹭脚踝,周时予低头见是平安,蹲下身抚摸他后背。

“平安,”镜片后的男人眉眼仍旧温和,低声宛若自言自语,

“怎么办,我好像吓到她了。”

“......”

盛穗洗澡通常都要半小时,周时予粗略算过时间,衣帽间拿过换洗衣物,走去健身房旁的另一间浴室。

进屋先将淋浴的热水大开,很快,宽阔浴室边氤氲出漫漫白雾,秘境般云雾缭绕。

掌心触碰冰冷镜面,擦抹,热雾中出现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摘去金丝框眼镜,本该温文的双眸漆黑望不到底,过分深邃的五官与刀削般轮廓,让这张脸只剩下不近人情的冷漠。

视线下移,周时予平静地依次看过他胸膛、以及数条从肩膀向后背蜿蜒的狰狞疤痕。

他是瘢痕体质,身体就是储记过往记忆的最好容器;胸//前的疤痕是十六岁患得支气管囊肿时、开胸手术留下的痕迹。

至于余下印记,来自于自称他“父亲”的男人。

自小,周时予记忆力就是超乎常人的优越,即便十数年过去,他仍能一字不落地重复男人咒骂话语、某年某月的鞭打数量。

暴力无需缘由、污言秽语逻辑混乱、男人俨然已是无法控制自我、随时会失控的疯子。

“......不听话是吧,那就关起来,关一晚上就好了。”

耳边脑海反复上演那时昏暗场景,周时予面上一派镇定,抬手碰了下肩背上因时间久远、几乎再摸不到突起的印痕。

没有疼痛、甚至连触感都是轻浅。

周时予没有和盛穗说起皮带的故事,因为不愿看她露出自责表情、更由于他摘不出一段刻骨铭心的痛苦,完整撕开结痂,将糜烂的伤口翻开给她看。

只有尝过幸福滋味、目睹光亮的人,因为有对比,才能察觉出苦难背后的滋味会是疼痛,因此耿耿于怀。

而习以为常的人,从不会刻意铭记这些,就好像人类重复的一日三餐,也少有人特意记录菜色。

麻木,是周时予与生俱来的天赋。

他摘下手表,端详着手腕上密密麻麻的伤痕,将表放在置物架上时,余光又见到镜子里被白雾模糊的脸。

无法否认,他几乎完美继承了那个男人的一切。

丰厚财富、五官样貌、以及一颗不受控制、随时随地会爆炸的大脑。

滚热水滴从肩背的疤痕滑下,周时予闭上眼睛,回想那时盛穗表情,意识到她已经起疑。

转移话题不是长久之计。

她需要一个情绪稳定、性情温和的正常人,作为长久的婚姻伴侣。

没有哪个正常人,会畏惧皮带。

没关系,他以后也不会再害怕。

人类大脑拥有世间最精密复杂的构造,与此同时,又能被药物、电击等各种或医疗或非法的手段,进行诊治与操控;

甚至连足够强烈的心理暗示,都能够或长或短的控制思维、改变认知。

也就是说,只要愿意,人可以主观欺骗自己的大脑、操控自我情绪、甚至扭转事物认知。

水声渐止,周时予擦去水滴重新走回洗漱台前,依次将手表与眼镜戴好,发额湿润滴水,镜子里的男人眉目温和有礼。

偶尔,他也会认同那个男人最常挂在嘴边的话。

不听话,那就把他关起来,关一晚上就好了。

大脑不听话,没关系。

只要把他关起来,关一晚上就好了。

这没什么难的。

-

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盛穗从卧房浴室出来,见周时予又在厨房忙碌。

男人同样刚洗过澡,湿软发梢滴答落水,渗入浅灰色的家居服,颀长背影肩宽腰窄。

灶台上小锅里正炖煮着剪碎的银耳、枸杞、以及去核红枣,远远便能闻见清淡香气。

听见她脚步声,周时予关掉小火,用漏勺捞出含有糖分的红枣和枸杞,将剩下银耳汤倒入饮杯。

热气袅袅飘升,却不见男人眼镜起雾;盛穗在餐桌边坐下,还沉浸在刚才的尴尬中。

她轻咳一声,开启话题:“你是近视吗。”

睡前她偶尔见过周时予不戴眼镜、人靠在床头处理工作,阅读似乎并未受到影响。

周时予最后在饮品中加入奶粉,手背确认温度不烫后,放在盛穗手边:“镜片会给我掩饰情绪的心理安慰。”

绝口不提半小时前的窘境,男人朝她微微一笑:“生意场上,情绪太外露,很容易被人抓到弱点。”

盛穗似懂非懂地点头,低头喝丈夫每天换着花样准备的睡前饮品,舌尖满是浓郁奶香,感叹连连。

她慢吞吞喝完整杯,抬手将杯子递过去时,周时予忽地道:“今晚你先睡吧,我在书房处理些工作。”

“好,”盛穗点头理解他忙,轻声叮嘱,“我给你留门,你也早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