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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春光(111)

作者: 桃吱吱吱 阅读记录

“......”

早晨出门走的急,她没带包、也自然忘记带胰岛素,所以她直到天黑也不敢吃饭。

可这件事她分明电话里才说,周时予又是怎么知道——

余光瞥见盒子表面的一根猫毛,盛穗几秒后恍然地无奈摇头。

家里养猫、自然处处都是监控摄像头——

这也就意味着,从她清晨早起,到起身被平安“骗”去书房,再到恍恍惚惚吃早饭,甚至于匆忙出门而没带放药的背包,男人都在监控录像里,看得一清二楚。

至于之后怎么找到她,也只要找个人全程跟在她身后,再一个电话就能得到答案。

周时予实在是太聪明的人。

“......我想翻你包不太礼貌,就从家里拿了新的。”

单手开车的周时予在旁出声,盛穗注意到,男人没带表的左手搭靠在车门扶手、恰好压盖住疤痕,目视前方:“饿的话,可以让田阿姨提前准备饭碗;不饿就回家再弄。”

“麻烦田阿姨吧。”

盛穗不想周时予太辛苦,低头发短信时,忽地意识到在面对生病的爱人时,她和周时予相比之下的浅薄。

半自嘲地摇摇头,她突然想到上学时,老师老生常谈的一句话。

——最可怕的不是聪明人、也不是刻苦生,而是那些本就天资聪慧的学生,比你还努力千百倍。

-

带着几分愧疚,以及自小对“笨鸟先飞”理论的深信不疑,盛穗回家换‘/’洗后,就在客厅沙发上查询相关“双相情感障碍”的相关资料和书籍。

读书时,她就是老师最喜欢的那类学生:成绩不算最顶尖却一直优异,从不偏科还乖巧省心,下发的练习题再基础,都会听话地再做一遍。

此时此刻,盛穗几乎是拿出备战高考的态度,利用网络找出书单和几篇论文后,行动力极高的立刻列出阅读计划表。

她全程太投入,以至于周时予喊她几次未果、不得不亲自过来时,盛穗都毫无察觉。

镜片倒影冷白的屏幕内容,周时予黑眸在她密密麻麻的书单扫过,温声:

“穗穗,打针吃饭了。”

“......嗯?啊好的。”

十分默契的,两人在饭桌上都对白天的事闭口不谈,连带着那幅画、那本日记,以及这两天的事都自觉规避。

冰箱里备好的午餐没吃,不好浪费,周时予晚上只简单新做了一荤一菜一汤。

给盛穗舀汤时,周时予询问道:“上次说的血糖监控仪,明天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盛穗的确还有别的事要问,想了想,点头答应下来:“.....好。”

周时予大概错把她的犹豫当作害怕,柔声安抚:“市面上的几款我都试过,最后选定的Dexcom G6,佩戴过程基本没有痛感,防水和蓝牙连接也不错。”

盛穗听男人流利说出使用感受,微微睁大眼睛:“你试过?什么时候?”

周时予熟练将蒜香排骨剔骨,夹肉放进盛穗碗里,自然语气像是在说日常小事:“嗯,市面上出新款,我都会试试。”

见爱人依旧表情惊讶,周时予抬手在她发顶揉了揉:“放心。”

“如果会痛,我不会忍心让你去试的。”

盛穗有一时的失语。

周时予根本不是糖尿病患者,却在他们没结婚、在她并不认识他之前,把她没考虑过使用的仪器,都替她试了个遍。

甚至连他创业后,投资至今的第一个项目,都是关于糖尿病的药品和器械研究。

盛穗放下筷子,又挨过漫长几秒,听见她哑声响起:“......你还做过些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呢。”

从平安到田阿姨、从Z到成禾、再从小巷画作到日记本——周时予究竟还瞒了她多少事。

“大概还有一些,”周时予的答案模棱两可,“可能我也不太记得了。”

为什么会记不得?

是不是梁栩柏说的那些电击疗法、夺取了男人的部分记忆?

这顿饭注定是吃不下去了。

既然无心吃饭,人又不能总饿着,那就吃些别的好了。

光线昏暗的卧室里,久久无人开口。

盛穗不知两人在较劲什么,又是谁先开始的,总之她回神时,周时予正含着她脸上唇。

她的唇自然也不甘下风,穷追不舍地咬着、绞着、包‘///’裹着男人,谁也不肯放过谁。

角逐的结果就是她不断落泪,像是断线的串珠一颗接着一颗地掉——哭,是情感在悲鸣,却也是身‘///’体给出截然不同的欢‘///’愉答案。

泪滴沾湿枕巾,周时予停下,抬手抚去她自眼角滑下的泪珠,想将她抱起来:“是难受吗?要不要休息一下?”

盛穗摇头,顺势环着男人脖颈坐起来,自食其力地又吃进去。

更多眼泪奔涌而出,她乞求般的语气,小声请求着:“周时予,亲亲我,好不好?”

男人向来对她有求必应,将她侧脸情丝拢到滚热耳后,语气极尽温柔:

“穗穗想让我亲哪里。”

“......都可以,哪里都可以。”

盛穗还是第一次这样清醒,也是第一次在周时予深深低头时、没有推开他的头。

指缝间的男人头发分明是柔‘/’软,为什么剐‘///’ceng过唇瓣的触感,却总有些扎人。

盛穗想不通,看着头顶忽高忽低的天花板,觉得她仿佛两端同时失修的龙头,泪与水皆流不止。

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为哭泣找到正当理由——毕竟受苦的人是周时予,她替他哭个不停,又是什么道理呢。

“......”

因为她的恳切配合,两人度过前所未有癫狂的一夜:重新习得“返璞归真”的用法,也习得动物般、在占有领地里留下特殊标记。

再回到现代人类社会时,盛穗只是眼皮打架,顾不得膝‘//’盖上跪太久而留下的乌青,脑袋沾着枕头就昏昏睡去。

周时予还清醒着,起身收拾一地残局,最后才拿了活血化淤的药膏回卧室。

掌心自带的温度热敷,他在黑暗中长久看着沉沉睡去的爱人,想起他几次想将她拉进怀里。

他刻意压着嗓音低声,说不急于今天,说等下次地毯到了再这样,好不好。

平时最乖的人,偏偏这时拗劲上来,死咬着说没关系,说其实跪着也不会很痛。

“......穗穗,我这些年都有在好好吃药、认真接受治疗,双相痊愈的概率很小,却并非不可控。”

周时予半跪在盛穗床前,见皎白月色映落在她恬静睡颜,低头落吻:“所以,别害怕我。”

“也不要可怜我,好不好。”

-

周时予这次没有骗盛穗,安装血糖监控仪的过程的确一点不疼。

门外人声不断,诊疗室里,盛穗掀开左侧衣摆,用酒精棉片擦拭距肚脐半掌距离的皮肤,撕开一次性‘///’器械的包装,拿出手柄大小形状的塑料仪器。

护士温柔而耐心的指导声响起:“......对,现在扯掉贴胶、拉断圆键摁钮上的塑料杆,再摁下圆钮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