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一时间紧张不已,连惜缘的讽刺都没有听进去。
经此一事后,李凤和朱宸濠的感情更是一日千里,朱厚照本以为,他会就此失去小月,但李凤却犹豫了。
他和小月的通信终于被不懂发现,不懂狠揍了他一顿,然后原谅了他,还截堵了想要离开的他,让他去和小月见面。
他终于重新鼓起一次勇气,可惜还是失败。
朱厚照庆幸这些事情宁王全都不知道,不然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皇叔。
小月讨厌他,恨不得折磨他,然而她说的一点都没错,他甚至没有在小月面前做出过一件像样的事,宁王说过,“以后大明就全靠你了”,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但也不敢想起。
他只能把他全部的思绪都倾注到爱恋上,逃避也是,鼓起勇气也是。
不懂帮了他一把,为他报名武举人考试。朱厚照决定要尽力一次,证明给小月看。
做这些事的时候,他下意识地避开宁王,可出了事才发现,原来一早宁王就什么都知道。
朱厚照在树林中练剑,被卷入劫镖,他匆忙抵挡,却护不住小月,那蒙面黑衣女子向他一剑刺来,他凝神应对,然而是皇叔出手,当胸为他挡了一剑。
大夫在诊断,宁王还昏迷不醒,朱厚照在门外徘徊,不懂的话连嘲带讽,他听到了,却全没有听进去。
籽言称赞宁王救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其实却不是,朱厚照满心惶惶,他知道皇叔想保护的是“太子朱厚照”,但他现在连朱正都做不好。
大夫一出来,籽言和小月都连忙进去看宁王,宁王一个个地打发她们离开,只留下朱厚照。
一见籽言转身出门,朱厚照立刻扶住他,转身在床沿坐下:
“皇叔,你没事吧?”
“你刚刚不是问过了。”朱宸濠笑了笑,又咳了一声:“我没事,只是伤口有点疼。”
朱厚照看向他的伤口又看看他的脸色,紧张无措地喃喃:
“你千万不能有事,不然,我一辈子都会过意不去的。”
朱宸濠立刻道:“殿下,你千万不能这么说,你是万金之身,以后的大明就全靠你了,你是万万不能有事的。”
朱厚照在完全没想到的时候又听到这句话,和记忆里几乎一模一样,一字一句都像剑刺进他魂魄里,骤然而至巨大的痛苦让他低下头:
“我真是没用,我连我自己都保护不了。”
“殿下,你振作一点,否则我这剑就白挨了。”
见他完全没把这话听进去,朱宸濠转口道:
“其实那一剑,我不挡你也不见得会受伤。”
朱厚照诧异抬头,原来宁王注意到了他当时的姿势,他被打击得几乎崩溃的自信悄然恢复了一点。
朱宸濠道:“我不敢冒险。”
他平静地看着朱厚照:“我怎么能看着殿下受伤?”
朱厚照不知该如何回答,分外感激宁王的心意。他知道皇叔确实是对他很好的,不管父皇和不懂老师说过什么,他都决定,要信任宁王。
他的表态显然让宁王高兴,开起玩笑:
“太子年纪也不小了,徘徊不去,可看中了哪家美人?”
朱厚照脸一红,急忙就想否认,朱宸濠却接着道:
“我已派人探查过,凤姑娘家里虽然清贫了点,但祖上三代都身家清白,你倒也不必担忧凤姑娘身份低微,这几天我就近和凤姑娘相处,她的品行已足以担任你妻子了。”
朱厚照怔怔地看着朱宸濠,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朱宸濠见他目光诡异,突然明白了他在想什么,奇道:
“你不会以为我喜欢凤姑娘吧?”
朱厚照比他更诧异:
“你不喜欢凤姑娘!?”
朱宸濠失笑:
“你对凤姑娘的心思简直路人皆知,我难道会去抢你的意中人?”
朱厚照大为无措,一时脸皮发烫,不知宁王只是凑巧言中,还是真的看出他所思所想。
朱宸濠看着朱厚照心思全写在了脸上,忽地微微叹了口气:
“我故意不言明……其实也有刺激你的意思。太子做事……还是太谨慎了些。”
这话措辞实在委婉,但跟凤姐的话根本是一个意思,朱厚照几乎无地自容,朱宸濠却笑了一笑:“不过,你没有因为凤姑娘振作,而是因为学院的武试振作,看来在你心里,责任和荣誉的地位还是比女人重的。我很高兴,也很欣慰。”
提及此,朱厚照不由黯然羞愧,他被不懂赶鸭子上架指为武举人,还是靠着“做成一件事给小月”看这个信念,才勉强鼓起勇气,面对朱宸濠的称赞,他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朱宸濠见他还有点低落,笑道:
“凤姑娘对我无意,我看得很清楚,剩下要赢得凤姑娘的心,就看你的本事了,殿下。”
朱厚照带点不好意思地勉强笑了笑:
“皇叔就别打趣我了。”
朱宸濠微微摇头:“殿下不必妄自菲薄。”
“我还需要多听皇叔教诲……”
朱宸濠干脆抬手,没有让他说下去:“殿下尽管做你想做的事,余下的我会向皇兄分说。”
他盯着朱厚照的眼睛:
“我说过,我会一直等着你。”
次日朱厚照练武,朱宸濠跃出与他拆招,被他一拳正击中伤口,朱厚照慌忙停手,朱宸濠却笑道:
“你进步了很多。”
朱厚照得了夸奖却殊无欢喜,急急地问:
“皇叔,你没事吧?”
朱宸濠从容道:“我没事。”
朱厚照却不能释怀:“这都怪我。”
侠王之名他在京中就有所耳闻,皇叔的事迹他听过很多,知道皇叔的武功有多么好,现在却挡不了他三拳两脚的功夫,都是因为他害得皇叔受了伤。
朱宸濠知道他总记在心头,宽慰道:
“如果这此你能打赢的话,那么你的自信心就可以恢复了,大明的江山就有希望,我受这点伤,又算什么呢。”
朱宸濠既然把这事提到这样的高度,朱厚照就不能再自我鄙薄下去了,认真拱手:
“我一人之力实在有限,以后还得皇叔多加提点。”
朱宸濠也不推辞,干脆地说:“现在天下大治,殿下你应付有余,我唯一担心的,就是瓦剌。”
朱厚照已经意识到他想说什么:“我记得当年瓦剌犯境,皇叔曾多次向父皇请求领兵,只是父皇不允,后来还跟瓦剌签订了合约。”
这话太子朱厚照可以说,宁王朱宸濠却不可以说,或许因此,他回答:“皇兄也是为了黎民百姓着想,只是瓦剌人天性凶残,不守信用。”
见朱厚照点头,他才继续下去:
“这些年,我多方研究,我已经很有信心,可以将瓦剌大军一举歼灭,到时候,大明的江山,就可以后顾无忧了。只可惜……”
“只可惜,父皇不委以重任是吧?”
朱厚照话出口就后悔了,这话实在有点讽刺,但对于皇叔坦诚的同时,父皇的态度也始终是他心里的一根刺,父皇绝不会无缘无故提防皇叔的,他现在必须弄清的是,这防备来自于皇叔藩王的身份,还是朱宸濠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