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嗔笑:“你说他做什么?小孩子活泼些,没病没痛,也是好的。”
傅九衢:……
“娘,儿子小时候,您可不是这么说的。”
长公主:“是吗?”
她回头望侍立在背后的钱婆子,“我记得阿九小时候可是顽皮得很呀。不写功课,撕书吃页,烧先生的胡子……”
傅九衢轻咳:“娘!”
在儿子面前,能不能给他老子留点面子?
长公主笑道:“羡鱼啊,就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你可别拉着脸管他了,惹人笑话。”
辛夷低头,忍俊不禁。
傅九衢瞪一眼歪着脑袋得意洋洋的儿子,轻声一叹。
“今日把人都叫过来,一是寒食的事,二是有件事情,要和你们说。”
三小只赶紧放下筷子,端端正正地看着他,连羡鱼都收敛了一些,规矩地坐了回去。
只有小狸花不懂事,坐在辛夷的身边嫌自己不够高,两条小短腿蹬着便往桌面上爬。
砰的一声。
碗落地,碎了。
众人:……
丫头赶紧来收拾,傅九衢看着闯祸的女儿,眉眼都是笑,丝毫没有被打断的恼意。
“碎碎平安,小狸花真是活泼可爱。”
四周传来不加掩饰的笑。
羡鱼眯起眼睛,哼声。
“就知道偏心眼儿……”
傅九衢:“她几岁,你几岁?”
“呃——”羡鱼做个鬼脸。
长公主笑着看孙子,责怪地对儿子道:“不是有正事要说吗?只管教训孩子,便忘了正事。”
傅九衢清清嗓子,俊脸板正而严肃。
“我向官家递了札子,准备今岁回京。”
长公主怔了怔,果然欣喜不已。
“那我早些派人捎信回去,让管家把京里的宅子打理出来。我们一家子人多,拖家带口地回去,可马虎不得……”
“不急。”
傅九衢看她一眼:“官家下旨,还要好些时日。”
长公主欣慰地看着总算想通了的儿子,眼角爬满了鱼尾纹,“慢慢打理起来便是。离京这么久,只怕他们早已疏懒,园子都荒了。正好趁着开春弄起来,十一喜欢荷塘,那塘泥也是要挖的……”
说到回京,赵玉卿有说不完的话。看得出来她是真的高兴。辛夷赶紧朝傅九衢使个眼神,让他不要顶撞嘴,由着老母亲去折腾。
于是长公主说了许多京里的事,让羡鱼期待不已。
七岁了,他还没有去过汴京呢。
第659章 异事异常异人
回京的事便这么定下来了。
赵祯盼他们一大家子已是好几年,收到傅九衢递交的札子,赶紧安排,以行晋升。
地方州府的官员要晋升京官,不是易事,官场晋升有严格的制度,也有无数的潜规则。循资、磨勘,都是必要环节。
傅九衢要回京的消息传出去,很快便引来诸多猜疑,空穴来风的谣言铺天盖地。有人更是直言,说傅九衢在掌管扬州、应天两地时,因地位尊贵,行事倨傲大胆,很不得民心,不该提拔重用。
但赵祯心意已决。
面对朝堂上沸沸扬扬的反对声,他勃然大怒,回到福宁殿便摔了一地的书札。
“朕乃是一国之君,这点主都做不得了吗?”
李福垂着眼帘,恭恭敬敬地立在一侧。
等皇帝发够了脾气,这才走到皇帝面前伏地跪下,小心翼翼地道:
“官家,小的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
赵祯看过来。
发够了气,帝王眼里是一种无法排解的忧伤,富有天下和孤家寡人,一线之隔,也全在他一身。
“想说便说,朕是缝住了你的嘴巴不成?”
李福道:“当年小人奉旨去应天府,按官家的交待私下里探过郡王的口风,那时郡王便已料到今日的局面……”
赵祯眼神微亮,“哦?他怎么说?”
李福道:“郡王说,他是狄将军的徒弟,又不如曹大人为官玲珑,那些老古董是见不得他的。好不容易把他弄出京,怎肯轻易让他回来?”
赵祯轻捋一下胡须,“那他可有说,为今之计,当如何是好?”
李福:“郡王说了。”
他抬头,看着赵祯说得小声:
“郡王说,若有一天他想回京,而官家因此为难,便让小人给官家进言……但小人,不知当不当进言……”
赵祯气笑了,“你话都到嘴边了,你说朕是听,还是不听?”
李福咧开嘴巴,也跟着笑开。
官家仁德,他刚到福宁殿侍候的时候,常常犯错,顶头的公公罚他,还是官家宽恕才留得小命。
自从那年福宁门着火,官家对他更为亲近和信任,李福早已是官家的心腹。
他忙叩头。
“郡王说,官家若是不决,当问包拯。”
··
应天府。
知府宅邸。
三更,雨下大了,辛夷还醒着。
最近南京多雨,而傅九衢总是很晚才回来,她一个人抱着枕头,难免胡思乱想。
离开汴京七年了,尽管常与京中故交和辛夷药坊有信件往来,可记忆早已模糊了那些“水嬉舟动,禊饮筵开,银塘似染,金堤如绣”的画面。
外面传来声音,是杏圆在打着哈欠唤,“九爷。”
辛夷卷了卷被子,翻个身,将后背留给他。
房门推开,男人的脚步很轻,好像怕吵醒她,蹑手蹑脚地去净房里洗漱,好半晌才松松地系一件寝衣,带着沐浴后的木樨清香和湿漉漉的气息,掀帐子躺下来。
后背空荡荡的。
他离得远,没有惊动她。
辛夷装不下去了,人带被子一起卷过去,将男人压住。
傅九衢猝不及防,费劲将她扒下来搂住,忍不住笑,“怎么还没睡?”
辛夷瞪着他的眼睛,笑得咬牙切齿,“夫君夜半不归,也不知流连在哪家勾栏,妾身怎么睡得着?”
傅九衢让她弄得呼吸不稳,好不容易才捉住那只手,“回京在即,许多事情要处理……”
辛夷:“不是说京里那些守旧派的老顽固反对么?怎么就回京在即了?”
傅九衢目光微闪,低头啄她一口。
“你还不知本王的手段?”
辛夷轻笑。
一只手在他怀里作怪。
“近来郡王不曾宠幸妾身,妾身真的快要忘记了呢?”她手指在他领下锁骨徐徐地摩挲,“空阶滴夜雨,多情难入眠,不如,让妾身试试郡王的手段?”
傅九衢见她阴阳怪气,无奈地将人拢入怀里,亲昵低语,恨不得将人揉碎了才好。
“十一,你让我拿你怎么办?”
“怎么办?”
辛夷奇怪他的说辞,抬头扬眉。
“两个孩子的爹了,难道还用我教你?”
傅九衢:“……”
他双目静默地看着辛夷,眸底有盈盈的波光,好似烛光的倒影,又好似满腹的心事。
“你怎么了?”
辛夷察觉出他的情绪,手抚上他的额头,稍稍正色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