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本本分分的良民,便是郡王在这里,也不敢说这样的话……”
辛夷点头,“他是不会说,他只会做。要是他在这里,你们可就没这样好过了。景轩里头有吃有喝,那可全是我的善心……”
那人振臂一呼:“大家听我说,不要再跟她废话了,这妇人定是不得郡王宠幸,失心疯了……我们冲出去,找郡王来评理。”
“对!找郡王评评理去。”
辛夷眼睛轻轻眯起,缓缓地笑。
“好呀。郡王好像回来了呢……”
她坐得高,看得远。
段隋一行人骑马回府就落入了她的视线。
只是,辛夷没有料到回来的不是傅九衢,而是段二傻子。
“保护郡王妃!”段隋一路小跑进来,按住腰刀大喊,“郡王妃莫怕,属下救你来了——里面的人听着,放开郡王妃,饶你们不死!”
辛夷看到他有点脑壳痛。
“这儿。”她坐在房顶上,叹息一声,“看哪儿呢?抬头,抬头!”
段隋瞪大眼睛,这才看清坐在最高处那个言笑浅浅的女子,愣了愣,笑着抹脑门上的汗。
“郡王妃,您可是吓死我了,谁让您上去的?”
辛夷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那扇紧闭的木门就撞得更响了,那些人听到郡王回来,嗡嗡不停地叫喊着往外冲,要找郡王讨公道。
十来个侍卫,已是隐隐抵挡不住。
辛夷皱了下眉头,觉得不能由着他们这么干。
她清了清嗓子,大声问:“段侍卫,可是郡王派你回来的?”
段隋脖子都快要望断了:“是,是呀!”
辛夷:“郡王人呢?”
段隋:“抓人去了……”
辛夷微微一怔,“抓人?抓谁?”
“这可不能说。”段隋拔出腰刀,冲到景轩门口:“属下是奉命回来保护您的。郡王妃,您快下来!要是让郡王知晓,又该骂我不会办差了……”
说罢,段隋拿刀把子在门上砰砰地敲击几下。
“里面的人听好了,郡王有令,今夜府里清查乱党,谁要是再无事生非,一律按乱党论处……”
辛夷:……
(工/众/号/梅/馆/小/枝)
第614章 格杀勿论
辛夷方才说府里抓小偷,段隋一来却说擒乱党,到底要抓什么?
果然,段隋声音一落,人群里传了更大声的吼叫和忿怒。
“果然是郡王命令吗?”
“广陵郡王莫不是要草菅人命?”
“怕什么?大不了跟他们同归于尽!”
“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木门被撞得咚咚作响。
一群壮年男子冲在前面,丫头妇女尖叫哭喊。
场面眼看失控,段隋血都快炸了。
好不容易得了郡王重用,差事可不能砸在他手上。
“奉郡王令,郡王妃遇险,要不惜一切代价。你们听好了。谁冲出来,就砍杀了谁……”
段隋一声厉喝,如同惊雷。然而,人群在煽动下都疯狂入魔了似的,争先恐后,根本就控制不住。
“他娘的!”段隋那张满带阳光的笑脸全然不见,一张脸全是肃杀之气,只见他从一个侍卫手上夺过弓弩,三两下便爬上房顶,弯弓搭箭,指着人群。
“全给我站好了!”
嗖的一声,箭矢飞出去,射中了景轩的柱子。
段隋面色冷冷地厉喝,“如有抗命,格杀勿论!”
死亡的震慑力,让人群短暂地安静了片刻。
空寂后,却爆发出一阵更为剧烈的吼叫和哭喊。
“杀人了……郡王要杀人了……”
喊声震天,恐惧如同瘟疫一般在混乱的人群里蔓延。
段隋微微一愣。
他也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
“郡王妃,这可怎么是好?要他们真的闯出来,我是杀好,还是不杀好?”
“杀?”辛夷愣了一下,“当然不。”
段隋抹了抹脸上的雨水,焦急地道:“可这样下去,群情激愤,只怕要出大乱子呀……”
辛夷看着混乱的人群,轻轻地一笑。
“越乱越好。就怕他们不乱。”
段隋:“???属下怎么听不懂?”
“那你就睁大眼睛,闭好嘴。”
“……”
段隋挺直脊背,安静地举着弓弩,眼巴巴地望着她。
辛夷瞥了眼这人,没再吭声,而是望向庭院。
她已经瞧出那几个挑事的人来了,唇角微微牵起,恻恻凉笑。
“各位!听我说两句。”
雨夜里风声轻扬,庭院渐渐安静下来。
辛夷眉梢一扬,“我确实没有丢失金凤钗。但我把各位带到这里,非但不是为了要你们的命,反而是为了救你们一命……”
众人面面相觑。
有人对她指指点点。
“郡王妃你把话说清楚!”
“对,说清楚!”
辛夷面色带笑,“今晚的扬州城不平静呀,有乱党藏在你们中间,准备借着时疫之机给你们下毒,让你们染疫而亡。我将你们带到景轩,恰是为了避开杀机,再去搜查毒源……听得明白吗?”
她说得掷地有声。
“实不相瞒,通过方才的观察,我已然看出是哪些人在从中挑事,恨不得让你们冲出来送死了……”
雨夜里,女子的声音清冽悦耳,像山涧里干净流淌的清泉,气定神闲,不似作假。景轩里的人,大多数都是葛庸安排来的,但葛庸做事隐秘,并非所有人都是探子,更多的都是普通人。
既然是他的人,当然了解葛大人的为人。
人群当即哗然一片。
辛夷静静地看着,徐徐一笑。
“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乖乖回景轩里坐好,等我查出乱党,便不再计较你们方才冒犯的罪过,否则,一律与乱党连坐……”
突然之间,方才还喧嚣一时的景轩庭院,当即安静了下来,那几个跃跃欲试的家伙,也在与辛夷的目光对视间,败下阵来,默默地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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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庸刚从外面回来,脱下半湿的衣裳,外面的门就被人拍响了。
“大人,大人,出事了,出大事了!”
葛庸心里一惊,来不及换干净衣裳,伸手又把刚褪下的外袍披在肩膀上,匆匆走出来,“慌什么慌?说,什么事?”
那人回头看一眼,闪身入内。
“探子来报,广陵郡王带了一群侍卫,往咱们府上来了。大人要不要避一避风头?”
葛庸略一思忖,摇头。
“不必,本官不做亏心事,怕什么鬼上门?他广陵郡王办案,难道就不讲证据了?抓本官?本官何罪之有?不用怕他。”
来人焦急地叹息一声,俯到他的耳侧,小声说了几句。
“什么?”葛庸脸色猛地一变,“你是说,知州府里的人全被控制起来了?”
“是。我们的内应还没有来得及下手,就让那个郡王妃先发制人,抓了起来。只怕此刻她的手上已有了把凭。不然,一个小妇人哪来那么大的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