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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小医娘(71)

“抱歉抱歉。”她放筷子,“我吃饱了。郡王要是嫌弃,我可以带回去,明天接着吃……”

段隋震惊地看着她。

这是又吃又拿?哪来那么厚的脸皮?

傅九衢却面色如常,凉凉一声。

“小张氏……”

辛夷抬眼:“郡王不愿意?那算了。我是想着你不吃也可惜了。贵府想必也不会吃隔夜菜,不如我拿回去……”

傅九衢瞥她一眼,声音略显低沉。

“张尧卓已将案情呈报官家。为揽功劳,让曹家难堪,说不得会使些肮脏手段。你在狱中,要学聪明点,张老夫人是步好棋。”

难得听到傅九衢夸奖,辛夷俏目微弯。

“他们没有证据,总不能凭空捏造吧?”

傅九衢眯了眯眼,淡淡地笑,“傻子,案子在有些人手上,有证无证,不重要。”

重要的是官家的态度。这个案子挟裹的硝烟味,不仅仅只有案子本身,还有前朝后宫的勾心斗角。

辛夷脑子里反复回放那句“傻子”,忽而觉得好笑。

“郡王可曾发现,那三封不同的密信,就是在挑动矛盾,火上浇油?”

“嗯。”傅九衢神色淡淡。

辛夷看他反应,笑了一下。

“那就看他们怎么演吧。”

声音未落,她站起身,“如果郡王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以免节外生枝。”

“好。”

傅九衢没有多说,叫了一声程苍。

“将她交给曾大人。”

辛夷见他面色沉静,也不再多说什么,施礼告辞,裹紧襦袄便大步走了出去。

程苍应一声,跟着出门。

段隋笑着进屋,便见一个阴影朝自己飞了过来。

他条件反射地抬手接住,怔愣。

手上是一件藏蓝色的狐裘大氅,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正是郡王方才脱下来挂在木椸上的那一件……

“九爷?这……”

傅九衢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拿去!别让人冻死在牢里。”

段隋啊一声,嘴巴差点没合上。

隔片刻,他才转身抱着氅子朝竹林那头追出去。

~

辛夷在冰冷的牢舍里静坐了半夜,身上裹着那件狐氅,几乎没有睡着。她想了许多接下来的命运,却没有想到张尧卓会那么等不及。

天刚亮开,就派曾钦达来提她。

“小娘子,请吧?”

辛夷看一眼他身边的衙役,慢慢站起来。

“曾大人要带我去何处?”

曾钦达嘴皮动了动,似乎有什么话欲言又止,“开封府大堂。”

这就直接就升堂了?

“稍等。”

辛夷对时下的审判机制并不完全了解,也没有拒绝的机会,她将狐氅脱下叠好放在杂草上,任由牢头给她套上枷锁。

~

“梆——梆——梆——”

开封府大堂。

三声鼓响,衙役齐声高呼。

“威——武——”

张尧卓坐在挂了“明镜高悬”的大堂上,手握堂板重重一拍。

“带人犯小张氏。”

第61章 人证物证

大堂上寂静无声。

张尧卓身着官服,头戴乌纱,威风凛凛的模样,看上去也是相貌端正。

“堂下何人?”

辛夷被衙役拉到正中,望着张尧卓。

“张家村张氏辛夷。”

张尧卓见她从容模样,眉头微皱,“犯妇,面见本官,为何不跪?”

辛夷抬头:“大人明鉴,小女子无罪。”

“大胆!”曾钦达站在张尧卓身侧,见状低斥一声,眼中有焦灼之态。

“小张氏,开封府大堂,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你还是老实交代了吧,免受皮肉之苦。”

辛夷抿了下嘴,“该交代的我都交代过了,信不信由大人你。”

张尧卓比曾钦达威风许多,冷着脸一拍惊堂木:“本府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传证人。”

在两个衙役的带领下,小谢氏、刘氏、张二郎齐齐被带上来,端端正正跪在堂中……

辛夷眉梢扬了扬。

人都来齐了?

小谢氏在开封府大牢里吃了苦头,模样比辛夷初见时削瘦许多,面色蜡黃、双眼凹陷,磕个头就不住地掉泪。

“青天大老爷,民妇亲眼见到小张氏和王大屠户有染,在水岸边密谋害人,又提到张家村受害的婴孩和毒物……”

张尧卓平静地问:“是何毒物?”

小谢氏道:“民妇最初想不起来,前两日突然回想起那毒物名叫马钱子……民妇记得王屠户还让小张氏藏好,不可让外人瞧见……”

辛夷心下一跳。

当“马钱子”从小谢氏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她便知道案件有了变化——小谢氏要知道马钱子,在商陆事件时就已经咬出来了,哪会等到现在?

很明显,有人要栽赃陷害。

小谢氏是对方为虎作伥的一把刀。

刘氏和张二郎就是请来唱大戏的帮凶。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把辛夷描述成了天怒人怨的一个村霸——

张尧卓惊堂木一拍,“小张氏,你还不认罪吗?”

辛夷冷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张大人,小谢氏害我三宝,诬陷我投毒,这才被下狱。她说的话,能当证词吗?”

“你不肯承认?”

“我没有做过的事,承认不了。”

张尧卓好像早就料到她会这样,冷笑一声,面不改色地沉喝。

“来啊,带人犯董大海上堂。”

人犯?董大海?

辛夷怔了怔,侧过头去。

先是听到一阵铁链拖地的声音,接着就看到孙家药铺的掌柜董大海被两个衙役拖拽上堂。他头发凌乱,衣裳破烂不堪,双腿似乎行走不便,需要依靠衙役的力量才能往前挪动,手背上是条条见血的鞭痕,一看便知在牢里被动过大刑。

“大,大人饶命……”

董大海跪在地上,身子瑟瑟,连声音都在颤抖。

张尧卓让曾钦达将画了押的供词丢到他的面前,沉声喝道:“董大海,你看清楚,这是不是你的口供?”

董大海垂着头,“是,是小民的。”

张尧卓道:“你且仔细道来,小张氏是如何胁迫你的?”

董大海眼皮耷拉,低低喃喃。

“就,就如供词所言。小民贪墨东家药材,以次充好,被小张氏看出端倪,她以此要挟小民为她办事,小民不敢不听……”

张尧卓:“小张氏让你做了什么?”

董大海咽了咽唾沫,说得更为缓慢,好像随时要断气一般。

“小张氏将毒物马钱子交给小民,以托卖为由放在孙家药铺,用以联络她的同伙……后来,马繁找到药铺,由小民牵线,让他二人在红炉酒肆相见,约好次日同去张家村北的药王塔……”

张尧卓又问:“去药王塔做什么?”

董大海:“去,去……小民不知。”

“嗯?”

“小民听马繁说,是见什么人,想是同伙……”

张尧卓抬了抬下巴,示意仵作何仁将一个双喜荷包拿过去,打开放在董大海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