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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小医娘(705)

“不必。”傅九衢看她一眼,“这边我都交代好了,儿子的满月宴,我不想再缺席。”

缺席了妻子怀胎十月,缺席了儿子初到人间,满月的日子,他要亲自掬水为孩子洗沐,祈祷他一世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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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苍自幼习武,少年时便戎马倥偬,驰骋马背,后来跟了傅九衢,到了皇城司,打打杀杀的时间少了,但从未疏于操练,身子骨素来强壮,像这样的伤,还是第一次。

傅九衢下令回城,整个驼峰岭如临大敌。

士兵们将程苍放在门板上,带出飞瀑谷,抬下驼峰山,马不停蹄地抬上了马车,让段隋先一步护送前往九十一药铺。

辛夷脚程慢些,从昨夜折腾到现在,她身子已经有些虚乏了,从山林到官道,两条腿不听使唤了似的,脚掌都磨出了血泡。

可她今日尤其固执,坚持不让傅九衢背她,咬着牙让杏圆扶着,走出大山。

马车就停在官道上。

微风里,流苏微微晃动。

傅九衢看她一眼,黑沉沉的双眼满是怜惜。

“我抱你上去。”

“不用。”辛夷抹了抹汗水,“不差这几步。”

她咬着牙走向马车,傅九衢双眼微眯,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大步上前,将人拦腰一抱,捉在怀里,“老夫老妻,你害什么臊。”

辛夷微微一讶,没有抗拒,乖乖的将双手缠在他的脖子上,任他将自己抱上马车。

“慢些,慢些,爷,仔细脚下。”

孙怀颠颠儿地小跑过来,手上撑着绸伞,又弯着腰上前打了帘子,恭顺地护在一侧。

待辛夷坐好,他笑着将马缰绳递上来。

“爷。您的。”

傅九衢看一眼那绳子,冷下脸合上帘子。

“启程!”

孙怀呃声,呆呆的。

往日傅九衢和辛夷出行,大多是骑马相随,让辛夷独自一人或是带着丫头乘车。今儿他面不改色地撩袍坐下,没有半分迟疑,把孙怀都看傻了。

“这性子怎么说变就变?”孙怀在心里叹息一声,真是个好难伺候的主儿,脸上却是笑盈盈的,往后退去,然后高呼。

“走起!”

已是午后,阳光从天际泼洒而来,明晃晃的,烤得人汗流浃背。

青帷将烈阳挡在外面,辛夷背靠车厢,双眼微微阖起,有些疲惫。傅九衢看她坐得端正,手臂绕过去,将她揽过来,靠在自己的身上。

“累了?”

他低头,自然而然地搂住她,指腹安抚般在她的手背摩挲。

“你睡一会儿,到了扬州我再叫你。”

辛夷嗯声,心跳得厉害。

在这段不长不短的岁月里,她与傅二代保持着友好和睦的距离感、分寸感,更像朋友。这跟她和九哥间的亲昵大为不同。

九哥回来了,隔阂也就没有了。按理来说夫妻两个应该很快就恢复到以前的状态,辛夷原本也是这么想的……

坏就坏在,九哥和傅二代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同一副身躯。

肉眼可见的面容是真实的存在,而灵魂却是摸不到、看不见的虚无。辛夷在短时间内很难从外表去完成角色的突然转变,多少会有一点不习惯。

九哥握住她的手,她难免也会想到另外一个男人……

这是一件令她极其抓狂的事。

隐秘、且难言。

她克制着混乱的情绪,呼吸均匀,双眸微阖,就像真的困得要睡过去了那般。

傅九衢看她片刻,俯首在她额头轻轻吻了吻,眼梢微微一动。

“我不在这些日子,都是他陪在你身边?”

第592章 广陵郡王酸是不酸

辛夷没有办法隐瞒傅二代的存在,在那个漆黑的山洞里,她曾将这件事简要地告诉过傅九衢。

当时事态紧张,没有时间多说,又或是两人都刻意地回避,关于那些细微的情感、相处的点滴,他没有问,辛夷也没有说。

阳光从窗缝里透出一丝光亮,辛夷眯起了眼。

“是的。他一直在的。”

她将头靠在傅九衢的肩膀上,没有看她,声音低低浅浅,如在叹息。

“九哥,你介意吗?”

傅九衢沉默片刻。

“我介意。”

辛夷猛地抬头看过去。

傅九衢微微一笑,贴着她的脸,吻了吻,掌心落在她的脸颊,温柔轻抚。

“介意你最艰难的时刻,陪在身边的人不是我。但我介意的是我自己的缺席,与你们无关。”

略微一顿,他道:“可惜不得机会,不然,我应当煮茶斟酒,亲自谢他。”

辛夷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他的脸,满眼都是掩饰不住的探究。

“你是这么想的?”

傅九衢坦坦荡荡,俊眉轻扬。

“莫非在十一眼里,我是那等不知好歹的小人?还会嫉恨他不成?”

“那倒也没有。”辛夷嘴角微微弯起,“我见你自从听了这些事情,脸色就不大好。下山这么久了,也没见你露出半个笑容,分明就是心有不满,还刻意隐忍着,说些不痛不痒的话,你这是在戳我脊梁骨呢,还是在装大度丈夫……”

傅九衢忍俊不禁,含情脉脉地捏她的耳朵。

“你这小娘子当真是惟恐天下不乱,非得逼我吐出那点酸意来才肯放过?想叫本王为你吃味?嗯?”

辛夷抬抬眉,慎重点头。

“正是。那敢问广陵郡王,酸是不酸?”

傅九衢叹息一声,手指勾着她的小脸,轻轻滑动。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看他一如既往,清贵风流带点坏,辛夷稍稍放下心来,似笑非笑地朝他眨一下眼。

“恭喜你呀,广陵郡王。以后不仅要养女子,还要多养一个小人儿呢。”

“呵!本王怕了你不成?”傅九衢笑了,眯起眼看她,又压不住心里激动,将人紧紧束在怀里。

“求之不得。十一,九哥早已求之不得了。”

有外人在的时候,他多少是有些古板守旧的,不会与她太过亲昵,肢体动作也规矩克制,此时马车里只有他们二人,他如何管得住心猿意马?意浓浓,情切切,眉梢眸底一片瑰丽,骄阳下的光影,已成一人。

两人小声低语。

辛夷说得最多的是扬州府衙里的小儿子。

怎么哭,怎么闹,小小的一只,却很爱折腾,

她说小宝长得像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哪儿哪儿都像,但脾性却很像二念那般,长大了可能是个不爱读书的小顽皮。

傅九衢听得很认真,连呼吸都在克制。

最初辛夷说起他们有一个儿子时,石洞里光线太暗,她无法准确地捕捉傅九衢的情绪,当时只觉得他喜忧参半,惊愕有余。

此刻看来,其实他有些局促不安。

“怎么了?”辛夷半仰头,“你不开心吗?”

“傻了?”傅九衢轻轻顺着她的头发,声音好似哽在喉头,清越带笑,却有伤感。

“第一次当爹,什么都不会。还盼孩子他娘多多担待、教导,有错批评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