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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小医娘(611)

“没有。”湘灵矢口否认。

许是雪天的冷寂触动了情绪,又许是房里的暖光打开了心扉,她低低地道:“段隋很俊,但那轻佻模样实在让人无法安心。要说合我心意,还是程苍……”

“哦?”

“他少言寡语,但稳重有担当,一看便知是大丈夫。”

湘灵是个彻头彻尾的小女人,而程苍和她曾经一见钟情的薛田是一类人,大男人风格,容易让她产生崇拜和依赖。

“那敢情好。”辛夷朝她眨个眼,“这个媒我来做。”

湘灵愣了愣,羞涩地道:“我就随口说说,姐姐快别往心里去。我一个穷家陋舍的女儿家,人家未必看得上……”

辛夷笑起来,“听说程苍攒了不少钱,还买了大宅子让父母住。人家不缺钱,也不稀罕你的钱。”

“我不是这个意思……”

看她犟着小脸,辛夷噗嗤一声。

“可他就是这个意思。湘灵,求我保媒的人可不是你,是程苍。”

湘灵意外地瞪大眼睛,枕套从指头松开掉落下去,她才幡然回神,一张脸涨得通红,慌不迭地捡起。

“我,我,我重新找一条来换上……”

辛夷看着她慌得像兔子似的背影,好笑地摇了摇头。

··

次日早上,辛夷还赖在床上,赵玉卿就过来了。

这位身娇体弱的长公主殿下,想是昨夜也没有睡好,双眼布满了血丝。

“你躺着,我坐这里跟你说说话就好。”

辛夷不去福安院晨昏定省已是失礼,再这么慢待长辈,她自己也过意不去。

“我已经睡够了,刚好要起来吃点东西。”

她明白长公主的心情,让湘灵煮了莲子雪耳汤来,一面喝一面听长公主的唠叨。

儿子离京远行,长公主十分焦虑,反复说扬州这两年景况不好,怕傅九衢去那边施展不开。辛夷只有不停地宽慰,直到三小只过来请安。

过了今天,孩子就要去学堂了,辛夷看着这家里老的、小的,愁眉苦脸可如何是好?

她决定带他们出去散散心。

“母亲,你看过药堂是怎么制药的吗?”

长公主愣了一下,摇头。

辛夷又问:“想看吗?”

以赵玉卿的身份,想要什么都唾手可得,一辈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来没有想过一衣一食是如何得来,更别提制药了。

但人皆有好奇心,上一刻她还在为儿子离京的事情老怀伤感,下一刻就被辛夷拉上了去药坊的马车。

辛夷平常出行极为低调,但捎上了这个婆母,她不敢掉以轻心,随从侍卫都带够,这才换上便服上了车。

平常华衣美服习惯了的长公主,被辛夷捯饬成了一个寻常人家的夫人,模样素净,不见首饰,她眉眼本就和气,如此一来,更是全无杀伤力。

到了制药堂里,伙计们完全不知这美妇是何人,辛夷让他们免礼,他们便各忙各的,除了偶尔好奇地观望一眼,宛若寻常。

对赵玉卿而言,这个体验足够新奇,看着伙计们熟练的加工药材,制药分装,她从紧绷到放松,不知不觉就忘记了心里的郁结,同辛夷说说笑笑起来。

辛夷长松一口气。

午时许,安娘子进入内堂,小声对辛夷说道:

“青玉公子来了,找娘子求诊。”

在周道子离开后,他的老伙伴葛环就成了药坊的首席大夫,带着周道子介绍的几个老郎中轮流坐诊,虽有人遗憾周老的离开,但目前对药坊的营生影响不大。

青玉公子突然过来,辛夷有些吃惊。

尤其是长公主在的时候,她怕婆母多心。

第507章 青玉公子问方

“母亲……”辛夷为难地看着长公主,轻轻笑一下,“你稍坐片刻,我去去就来。”

青玉公子名满汴京,即便是深宅妇人也知晓其名讳,长公主也听过他长得与自家儿子相像的传说。

闻言,她怔了怔,脸上有细微的不悦,但没有阻止。

“你不要劳累,要仔细身子。”

辛夷行了行礼,让杏圆取来帷帽戴上。

有一层面纱遮脸,长公主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点。

辛夷随安娘子出去,发现堂上除了青玉公子,还有一个老熟人——孙喻之。

辛夷药坊的前身本是孙家药铺,正堂上的陈设一直没有太大的改变,孙喻之看着这里,脸上有一股忆旧的神思。

“少东家。”辛夷只认识他,就只招呼他一人。

孙喻之温声而笑,将青玉公子介绍给她,又端正地施礼,说得客气。

“得闻娘子今日在坊里,喻之大胆请娘子妙手一用。”

辛夷还礼,请二人坐下,视线望向青玉公子。

“不知公子何处不适?”

青玉公子清俊的脸上满是倦色,两道剑眉微微蹙起,黑眸里有探究的暗光闪动,却是彬彬有礼地朝辛夷行了一礼,待要开口却先咳嗽起来。

这一咳便是不断,喉头发出痰音,一张俊脸涨得通红,连两侧的耳根都红透了。

辛夷朝他递去一粒枇杷蜜丸含下。

“慢慢说,不急。”

一阵咳嗽过去,青玉公子稍稍松口气。

“年前害了一场病,头痛难忍常伴大热,咽痛喉肿咳嗽不止,大夫说气虚有湿,是温毒。三剂汤药下去,勉强压住,却因年节上头,瓦子里客多忙碌,不敢耽误了营业,便撑着病体演了几场……”

他说着又咳嗽起来,声音嘶哑。

“不料竟是落下病根,时不时的咳嗽,好两天,歹两天,到这几日,咳嗽加剧,嗓子也坏了,完全无法登台,吃什么汤药也不见好。”

孙喻之看他咳喘利害,点点头,赶紧代替他说。

“郁渡是扬州人士,对汴城不甚了解,四处求医却不得其法,我不忍他拖着病体再三蹉跎,就将人带到娘子这里来了。”

很显然,郁渡便是青玉公子的名讳。

辛夷平静地听着,示意他将手腕放在脉枕上,又仔细询问了整个病程的情况,然后打量着这个斯文俊雅的青玉公子,发现近距离看,他与傅九衢的相似度少了许多。

“吐舌。”她道:“我看看你的舌苔。”

纵是俊俏郎君,吐舌头的动作也是不雅。

青玉公子看一眼面纱下若隐若现的女子,慢吞吞吐出舌头。

辛夷端详片刻,“可以了。”

孙喻之问:“如何?”

辛夷换了一只手切脉,淡淡地道:“要是公子早两日来就好了。”

青玉公子道:“为何?”

辛夷:“治温毒伤寒,周老先生更为拿手。”

青玉公子眉梢微动,“老先生去了何处?”

辛夷盯住他,“公子的家乡,扬州。”

青玉公子轻唔一声,苦笑,却没有表现出很大的意外,因为广陵郡王罢知扬州的事情,在汴京不是新闻。

“看来是小生运道不好。”

辛夷没有开口,沉吟不动。

关于青玉公子染病的事情,年前她就听傅九衢提及过,更从傅九衢嘴里知道登台的青玉公子脸色不好,她甚至因此打趣过傅九衢,但万万没有料到,这个病人最终会落到自己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