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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小医娘(584)

眼前的男女风姿绰绝,一副郎才女貌的恩爱模样,就像是专门来向他示威的。

张巡苍白的脸,更为幽沉。

“小人。”他淡淡抬眉,“假客气什么?何事送我上路,直说便是,不用拐弯抹角。”

傅九衢淡淡看他一眼,有些好笑。

“你在等死?”

张巡冷眼,“不等死又能如何?你是来放我出去的?”

傅九衢低低浅笑,“当然……都不是。我只是好奇,来看看你是个什么模样。”

好奇?

张巡不能理解他话里的意思,却被他幸灾乐祸的语气激怒。

“你分明就是来看我的笑话!”

傅九衢点点头,“这么说也没错。”

他转过头,朝狱丞微微一笑,“劳烦大人上一壶好茶,我要和行远兄说几句体己话。”

狱丞犹豫一下,点点头,又在离去前,压着声音为难地叮嘱他,“还望郡王抓紧时间,长话短说……您看,下官也难办。”

傅九衢笑道:“明白,不会让大人为难。”

“是是是。”

狱丞离开了。

很快,狱卒送来茶水和凳子,在牢舍里摆好,便默默地退了出去。

傅九衢先扶着辛夷坐下,再温柔地替她斟一盏热茶,“牢里湿冷,你捧着这个暖和些。”

辛夷神经突突,笑了笑,没有作声。

要是可以,她不喜欢傅九衢对她这么好,这很容易让她想起九哥……可是,她又不想让张巡得意,只得顺水推舟接过茶来,像个小媳妇儿似的坐在他身边。

“呵呵。”

张巡看得刺眼,“你们在家恩爱不够,跑牢里来让我难堪?”

傅九衢撩袍坐下,“这么理解也没错,说实话,我还挺喜欢你的……”

张巡冷哼,“喜欢我?喜欢我什么?”

傅九衢:“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张巡提一口气,怒目而视。

“傅九衢!你不要太过分。”

傅九衢不以为然地倒好两盏茶,神态悠闲,完全是个百无聊赖的慵懒模样。

“莫恼,莫恼!生气的事还多着呢,不差这一桩。”

张巡胸口气血翻腾,喉头绷得僵硬,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恨不得当即掐死他。

“喝吧,喝一口,消消气。”

傅九衢轻描淡写地说着,低头吹了吹水面的茶沫,浅饮一口,轻轻抬眼,好似不经意地问起。

“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心里有个疑惑,还望行远兄替我解答。”

张巡许久未听他这么称呼过自己,今日见面倒是一口一句说得亲热。他眸中精光一闪,若有所思地问:“想知道什么?”

傅九衢将另一个茶盏往他面前一放,“高明楼。”

张巡的面孔以看得见的速度发生变化。

傅九衢却是笑得幽淡,“你若肯原原本本的告诉我,说不定我一个高兴,替你求情也未可知?”

第483章 郡王的诈术

冬季的台狱里温度很低,凉意像贴着骨头缝往里钻的钢刀,辛夷抱紧氅衣犹觉得膝盖生寒,张巡一身单薄的囚服盘腿坐在冰冷的杂草上,却很从容。

别的不说,单是这忍耐力还是常人难比的。

张巡没有回答傅九衢的问题,而是挑眉反问。

“你可知道世上哪种人死得最快?”

傅九衢喝茶的动作微顿,轻轻地笑,“愿闻其详。”

张巡道:“话太多,守不住秘密。”

顿了一下,他不以为然地笑道:“我今日还能坐在台狱里聆听郡王教训,正是因为我嘴严,不然,当日官家便让人将我腰斩。”

傅九衢低低一笑,“喝茶。”

张巡:“不敢喝。谁知这是不是阎王殿的招魂酒?”

“聪明。”傅九衢目光不定地扫过他的脸,端详片刻,轻声道:“你其实很可惜,好好一条阳光道走入绝境。”

张巡望一眼辛夷,冷笑。

“还不是拜这个贱人所赐,贪慕虚荣,看上了有权有势的广陵郡王您?”

辛夷脸色微沉,恶心生厌却不想答理他。

这个时候但凡和他多说一个字,都觉得是侮辱了自己的情商。

她冷视,傅九衢却笑了。

“男人无能才会骂女人势利。看来你受的教训还是不够。但凡格局大一点,也不会有今天。”

“无须你来教训。”张巡怒声嘲弄。

“如果我偏要教训呢?”

傅九衢微微笑着,突然抬高手臂,大袖在风中荡出一缕凛冽的冷风,速度又快又疾,不等辛夷看清,他手上已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再看张巡,那张英俊的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淌下血来。

他没有感觉到疼痛,直到发现辛夷惊诧的目光,这才摸到自己脸上,摊开手,满手的血。

“你无耻!”

傅九衢不打招呼就出手伤人,纵是他不体面,可身为一个武榜探花郎,连人家怎么拔刀怎么出招都没有看清楚就受了伤,那更是奇耻大辱。

那刀要是划的脖子呢?

他焉有命在?

张巡气得面部扭曲,手腕上抖动的铁链在愤怒中摩擦出清脆而怪异的金属声。

他一把掀翻小几,站起来怒目而视。

“有本事解开镣铐,你我单挑,不死不休……”

“呵。”傅九衢好像玩杂耍一般,吹了吹薄薄的刀刃,在手上玩了个花式。

“你不配。”

那锋利的刀子贴着他的手指转动,他淡笑一句。

“下次再侮辱我的女人,动的就不是你这张脸了。”

辛夷看着他炫技,一次次侮辱张巡,有点想笑。九哥会的那些武艺对他来说是新鲜而有趣的,就像新学会一门手艺,总是忍不住拿出来练一练。

他真的只是在玩。

张巡却已经气得暴跳如雷。

“傅九衢,你不是个东西,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

傅九衢笑了起来,目光落在张巡的脸上,诡魅异常,眸底像有两团火焰在跳动。

好像要说什么。

可最终一声冷笑,牵着辛夷的手站了起来。

“无能竖子,可笑至极。我高看你了,浪费时间走一趟台狱。”

声音未落,他的脸已朝向辛夷。

“我们走吧,听说朱雀门外新开一家烧烤铺,鸡皮、鹿肉,煎角子烤羊腿,味道极好……”

他说得惬意而温声,完全无视张巡的存在。

张巡再是受不住这屈辱,大吼一声,朝他猛踢过来,可惜他脚上有铁链,傅九衢只是微微闪身侧过,稍一用力勾住铁子一拉,他便咚地一声匍匐在地。

“行远兄。”傅九衢目光邪妄,看着他淡淡地笑,“人贵有自知之明。官家不杀你,不是因为你会替他保守秘密,是因为他仁厚,念你当日收留大周娘子和孩子的情分……记住,最能保持秘密的不是活人的嘴,而是死人的棺材。”

张巡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看着他,冷声而笑。

“高明楼的秘密,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才是我的价值所在。”他咽一下唾沫,幽幽地问:“我要是告诉你真相,广陵郡王会让一个没有价值却知晓太多秘密的人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