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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小医娘(557)

宫里猜测最多的是张巡和周娘子有私情,引来官家的震怒。

但赵祯并没有这样定性。

两日后便有旨意下来。

“枢密院直学士张巡德行有亏,纵容家人惹是生非,无视法纪,祸害生民,仗势行凶,有失体统,理应下狱问罪。责成大理寺审理,再行定夺。”

辛夷得到消息,便有些愤愤不平。

“之前没有让三司参与问案,如今还能审出什么来?他们能从张巡嘴里得到的答案,无非是官家默许的那些。通敌卖国,祸害皇嗣的罪名,硬生生变成了纵容家人行凶?”

傅九衢冷冷地抬高茶盏,饮了一口。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静看如何处置吧。”

辛夷冷静一下,“依我看,问题的关键,就出在张巡那天晚上到底和官家说了什么,是什么原因让官家不计前嫌?”

傅九衢笑了笑,“谁说官家不计前嫌?我料他走不出御史台狱。”

辛夷瞳孔微微一缩,稍感安慰。

张巡本是武将,晋升得太快本来就招人诟病,以前因他为人世故,还有一群混得好的朋党相助,上次那桩事情一出,陈大人、肖大人那一伙文官自然不会再对他施以援手,而赵祯的态度也是暧昧,并不阻止三司为他量刑治罪。

很快,事情便明朗了很多。

御史台有风声放出来,说张巡已经在牢里画下伏状,徒刑五年,再发配沧州。

五年徒刑外加流刑,至少赵祯眼下没有要放他走出大狱的打算。不是不厌,也不完全是顾虑,而是别有深意地留了他一命。

“不让他好过,又不想让他死。官家到底图的是什么呢?”

周忆柳被幽禁冷宫,张巡又受如此处罚,辛夷觉得这一局其实赢得十分漂亮。

可这一套漂亮的组合拳,偏偏有一种只打中了棉花的感觉。

赢了,却没有爽透。

第460章 满城尽带黄金甲

一入九月,转眼便近重阳。

汴京城从来不缺新鲜事,更不缺乐子。

周娘子幽禁冷宫和张大人下狱的事情,在汴京很是热闹地传了几天。

百姓津津乐道,当成风月段子来谈,编出来的故事比真实发生的还要精采,而朝堂上的老狐狸们对此却讳莫如深。

肖大人被贬黜归乡了,幸得大宋没有杀士大夫的先例,他得以保住一条性命,但有时候,不一定要血溅五步才能吓人,看到赵官家每日上朝时那一张笑容可掬的脸,朝臣们自动把恐怖氛围拉满。

尤其与肖大人和张巡以前私交较好的那一群人,生怕受到他们的连累,一个个噤若寒蝉,便是那几个向来口无遮拦的谏官,大抵认可赵官家的行为,也没有对此多说什么。

风声鹤唳的猜测很快被满城金菊的喜气所取代。

芙蓉金菊斗馨香。

重阳在当朝是极为隆重的节气,堪比端午、中秋和年节。

还没有到节气上,百姓便早早准备了起来。

九月初六,辛夷起个大早带着三念和两个丫头来到药坊,发现从大门到庭院,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菊花,数量多到几乎可以开花会了。

论仪式感、论节日气氛还得古人。

赏菊花、插茱萸,登高宴饮,禅寺斋会,都是重阳节的重头戏。

安娘子和湘灵、良人正在院子里剪裁彩色的丝绸,再做成茱萸的模样,待重阳那天送人,插在头上。

几个姑娘笑意盈盈,一边分工劳作,一边讨论重九那日要怎么过。

看到辛夷进来,她们纷纷起身,笑迎上去。

“给郡王妃请安。”

辛夷笑道:“跟我客气什么?”

几个女子又是一阵笑声。

辛夷左右看了看,“周老先生呢?”

安娘子指了指侧院的方向,“昨年重九酿的菊花酒,周老先生让人启出来一坛,说要尝一尝滋味,待到重九那日拿出来给贵客宴饮。”

辛夷点点头,让三念去找贞儿玩耍,留下杏圆和桃玉一块剪裁彩绸,然后一个人去找周道子。

前两天开封府便撤下了药坊的封条,但辛夷没有让他们开门营业,只贴了一块告示出去,就说药坊要借机盘货并进行修葺,半月内不开张营业。

同时,给店里伙计都放了带薪假,不让他们到药坊上工。

私底下,她留下几个亲信,开始为手术而准备。

除了周道子,其他人对手术并不知情。

他们沉浸在重九将至且不用上工的喜悦中,而辛夷则为新一轮的挑战而紧张莫名。

怕做,不得不做。

手术的日子是傅九衢定下来的——九月初九。

他说,要先陪辛夷过重阳节。而且,九在《易经》中为阳数,“九九”两阳相重,日月皆九,九九归真,一元肇始,道家认为重九日清气上扬,浊气下沉,是个吉利日子。

辛夷依了他,其实内心也有侥幸。

傅九衢已经许久没有发病了,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偶尔的头痛,吃两粒药丸子便好,若九月初九那天他没有发病,那是不是就代表剧情设定的死亡魔咒被打破了?

她知道傅九衢怕做手术。

“开膛剖肚”对古人而言是大忌讳。

辛夷自然也怕,但万不得已时,必须要做才能活命。

她手术经验极少,即便上次回去,特地针对卵圆孔未闭术进行了为期十天的恶补,仍然有点紧张——因为手术的人是傅九衢。

傅九衢很平静,反过来安慰她。

安慰不了便吻她,不尽性便往死里纠缠。

自从张巡下狱那天起,傅九衢就不再和蔡祁出去厮混了,小侯爷找到府上来,也坐了冷板凳。

傅九衢将所有的时间都用来陪母亲和辛夷,弈棋投壶、抚琴双陆,撸猫习字,甚至陪她和长公主带着下人打叶子牌……

当然,最沉迷的还是房里那点事,像一个贪吃糖果的孩子,不知餍足。

他精力极为旺盛,有时辛夷被他缠得无奈便使着性子跟他生气,他倒是有理由,说一旦做了手术,不知要休养多久才会痊愈,他得先把手术后的日子补回来。

辛夷哭笑不得,只好舍命陪君子。

蜜里调油的小夫妻,羡煞旁人。

赵玉卿看在眼里,美在心里,掰着手指头算日子,等着抱大孙子。

长公主府里的下人也都美滋滋的。

如今的郡王和颜悦色,变了个人似的,十分好相处。

不过,就是离不得郡王妃,但凡半个时辰不见人,就要差人去找,将她宝贝得眼珠似的,恨不得揉入心里藏起来……

这不,辛夷刚到药坊不到半个时辰,段隋便打马过来问,郡王妃何时回府?

又说郡王从郊外的金菊园里挑了几十盆稀有的绿云和雪海,还有她喜欢的木芙蓉、桃花菊,在临衢阁布置了一个桃菊之门,就等着她回去看。

辛夷看周道子乐得直捋胡子,轻轻地一笑。

“郡王近日可能是有些紧张……”

周道子半眯眼看她,“郡王妃就不紧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