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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小医娘(502)

杏圆已然习惯了她的行事风格,闻言二话不说便应下。

“婢子明白。”

慢条斯理地吃完早膳,辛夷开始一一复信。

在这些信里,有曹漪兰询问百晓生婚姻关系的,辛夷只复她一句:

“姻缘深浅自在汝,莫问月老如何书。”

这种似实而非的话,最适合这个时候的曹漪兰。

还有一封,是宫里那位周娘子传来的。

信中,周娘子询问万能的百晓生,八月初十是不是好日子。

辛夷回复她:“凤钗生金相,龙灯映曙光。明堂黄道,贵人星。宜:祈福,嫁娶,求嗣,纳畜,收养进人口,乔迁搬新宅。利有攸往,行事必成。”

辛夷将写好的信递给杏圆,指了指最上面那一封。

“这个最紧要,要快些传到春煦巷的军巡铺。”她笑了笑,“对方已经等不及了。”

一听春煦巷,杏圆便严肃起来,紧张地将信收好。

“婢子这就去。”

杏圆功夫很好,行事谨慎,辛夷并不怎么担心,只叮嘱她“快去快回”,便坐回床沿,将傅九衢捎来的信掏出来。

此信以火漆封口,无头无尾,只有简单的两行字。

“恩师宅中,牛角生光,奇香弥漫。与先生所言,略有差池,但也是一种印证。”

牛角生光?

辛夷记得很清楚,原剧情是说狄青宅子里“狗生龙角,发出奇光”,朝堂借由此事弹劾他,却不敢说宋太祖赵匡胤当年起兵造丨反,只说这番景况与唐朝篡位的朱温家很是相似,认为狄青有不臣之心,又说军中武将对他唯命是从,但有反心,将无人克制。谏官们从此开始了流水席似的谏言。

但就辛夷所知,赵祯最初对谗言是斥责的态度,屡屡将弹劾狄青的札子压下,到最后他无能为力,不得不将狄青贬黜,此事一共历时弥久,直到嘉祐元年,狄青才离开京师,次年死在陈州……

可是……

“狗怎么变成了牛呢?”

辛夷将信点燃,烧成灰烬,又默默地琢磨。

正常情况下,狗生龙角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这个世界遵循正常规则,不会创造出这种奇葩的生物。

那么只有一种解释,不是细节出现了偏差,而是有人故意以讹传讹。

··

杏圆是一个时辰后回来的,拎了一篮子的鲜切花,说是药坊里采的,放到辛夷的房里,便从花篮里拿出两份小报。

“姑娘,小报买回来了。”

辛夷飞快地翻阅。

她记得狄青家的事情发生后,小报上便以“狗生龙角,天降祥瑞”等形容这桩异事,同时赞狄将军神威,称讼这是“天人感应”。

民间最喜奇闻异事,很快消息便流传开来,紧接着朝堂上的攻击一浪接一浪。所以,狄青所受冤屈,与这些小报的恣意编排有脱不了的干系……

然而……

辛夷将小报的犄角旮旯都找遍了,没有发现狄青的家事,倒有一则张巡家的笑话。

又是他那个不着调的四弟和亲爹惹出来的。

人设的能量再一次发挥到极点。

一如既往因为女色。

为什么能上小报的原因是父子两个嫖宿了同一个花娘。儿子看上的心肝肉,老父亲不辞辛劳,亲自上阵验明正身,为免被儿子发现,老父亲藏在床底下,儿子气极捉奸,结果把自家老子给揪了出来,一时引为笑谈,甚至有些说书人编成了段子在茶寮里讲谈。

第413章 茶寮听书人

“噗!”

看小报上说得绘声绘色,辛夷忍不住笑出声来。

很显然,这是皇城司干涉了小报的内容。

原剧情发展到这里,本来是用狄青所受的羞辱来刺激傅九衢,促使他的黑化和疯狂。

但目前来看,傅九衢听信她的忠告,清醒且冷静,并没有因为寿命将尽加上狄青所遇不公而疯狂杀戮,报复于人。

这样的广陵郡王,黑是不可能再黑了,但他这般行事,大概白也白不了……

··

趁着天光大好,辛夷换上轻便的衣裳,戴一顶轻纱小帽,带着杏圆和桃玉就要出门——

不料,让高明楼截住了。

“你又要去哪里?”

高明楼看了看她身边的丫头。

“绿萼和红豆呢?”

杏圆道:“绿萼姐姐和红豆妹妹昨夜值守,一宿未睡,姑娘让她们在房里补眠……”

“我没问你。”高明楼声音冷漠,那尖利的视线看得杏圆后背发麻。

她低下头去,不再吱声。

辛夷也是紧张地后退一步,状若害怕的样子。

“哥哥,你不要责怪杏圆,不关她的事,是我让红豆和绿萼多睡一会儿的。她们两个成日守着我,着实受累,昨夜更是一眼都未合……”

“做下人的,本该如此。”高明楼打断她,视线扫过她煞白的小脸,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

“婚期将近,你不要再往外跑了。”

“是。”辛夷往后面退两步。

见她要转身,高明楼突然又道:“听人说,你这个丫头隔三差五往外跑,都带什么回来了?”

辛夷肩膀一僵,似乎是吓了一跳。

“没,没什么。”

高明楼走近,“是吗?”

辛夷低低嗯一声,不看他。

高明楼朝杏圆看过去,“你来说……”

杏圆看看辛夷,紧张地直抠手心,“婢子,婢子不敢。”

“我来说吧。”辛夷早有准备,故作小意地道:“是,是小报。得闻汴京小报有许多趣事,我便让杏圆多买一些回来,读给我听……”

她声音越发低弱:“这驿馆里的日子,着实无趣极了。”

高明楼:“你不是教会她们打叶子牌吗?”

辛夷微微一笑,“哪里是我教的,那是她们在药坊里跟安娘子几个学来的。”

高明楼的话句句都是试探,辛夷应对自如,他终是说不出什么了。

“想出去就出去吧,但天黑前必须回驿馆。”

辛夷大喜,“是。谢谢哥哥。”

··

高明楼很难去想象一个瞎子的生活,看到她眉飞色舞的模样,一颗心跟着沉沉浮浮,平静地站了半晌,侧脸叫来侍卫。

“贵子,找两个人跟着姑娘。”

“属下明白。”

出了驿馆,辛夷坐在驴车上悠哉悠哉往集市上走,哪里人多哪里热闹,她们就往哪里去。

最后,驴车停在茶寮门口。

辛夷道:“扶我下去。”

杏圆撩开帘子,“姑娘要做什么?”

辛夷微笑:“听书。”

··

这座茶肆离马行街不远,叫香壶小筑,名气很大,这么热的天却也人声鼎沸。

屋外支着凉棚,炉子上烧着水,小二哥看到三个小姑娘,殷勤地迎了出来。

“客倌,里面请!”

女子来茶肆和酒楼并不罕见,辛夷并没有引人注意。

茶楼里,说书人尚未开始,一个艺伎正抱着琵琶弹唱晏殊的《拂霓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