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汴京小医娘(50)

在长公主的眼里,这个儿子是不羁而桀傲的,即便科举武举双双夺魁,又得皇帝哥哥赏识,仍是太恣意妄为了一些,与她尊礼守法,谨小慎微的性子大不相同……

也不知像了谁。

长公主摇摇头,叹口气。

“你又要去哪里野?”

傅九衢道:“儿有公务在身,无暇在母亲跟前伺候,等儿办好了差,再向母亲请罪。”

赵玉卿长袖微摆,“去吧。”

她倚回去,禁不住地咳嗽了起来,一声接一声,直咳得面泛潮红,也生生止住了傅九衢的马步。

“我先送母亲回府安置,再去办差。”

傅九衢跃下马来,将缰绳递给段隋,大步走向马车。

周忆柳慢慢放下帘子,将那一抹身影锁入眼幕。

广陵郡王昂首阔步,骄矜无双。

这样的男子注定是让世人仰望的……

也仰而无望。

……

第44章 机智捉贼

辛夷把动静闹得挺大。

消息很快便传开了。

广陵郡王、京兆郡君、曹府大姑娘,全被她一锅端箍在了盗窃案里。即使不认识她的人,也纷纷找人打听,这个小娘子何方神圣?

开封府当即派曾钦达和推官孟绍,领了十来个衙役,浩浩荡荡地去了张家村——

村子里早已闹腾开了。

判官和推官皆掌狱讼之事,对各种刑讼案件见怪不怪,却从未见过这样的盗贼。

“偷钗子、偷胭脂扣也就罢了,为何连同猫都一并偷走了?”

活物和死物不同,活物是会出声的,如何好偷?

辛夷道:“民女也纳闷,这贼人究竟图的哪般?好在,贼人留下了脚印。大人请随我来。”

脚印分布在院墙和马钱子树的旁边,十分凌乱,但因为有筛撒均匀的草木灰,显得十分清晰。

孟绍蹲身,仔细观察脚印,眉头皱了起来。

“是成年男子的鞋印,并无特别之处……”

厉害的痕迹鉴定师,可以通过凶犯留下的足迹和鞋印,推断出那人的高矮胖瘦,甚至年龄。

辛夷不敢期待这个推官有这样的专业知识,但她认为,村中有皇城司的察子和暗探,昨夜也未没到狗吠,应该没有生人进来……

那么,搜查范围就小了。

辛夷道:“大人请看鞋印上的纹路和针脚……”

曾钦达道:“普通的农夫鞋罢了,汴京城的履鞋店里,大多都是这样的,有何特别之处?”

辛夷微微一笑,“曾大人有所不知,我有一种显形药。只要大人下令,让村中男子皆在筛撒均匀的草木灰上踩过去,我用药往印子上一涂,准能找出区别来。”

“这……”

曾钦达有些犹豫。

“如此兴师动众,我得先禀报张大人……”

辛夷莞尔:“这张家村还不是大人你说了算么?等破了案,广陵郡王、京兆郡君、还有曹大姑娘,可都会感谢曾大人您的……

·

高淼来得最快。

她何曾送过辛夷什么胭脂扣?

那狡诈妇人拿着鸡毛当令箭,不声不响就威胁了她,让她心不甘情不愿地为她所用——

高淼怕,万一被偷的是那件肚兜呢?

落入盗贼手里,她还要不要脸了?

京兆郡君气急败坏地打马入村,看到辛夷便是冷眼相问,可听完辛夷的建议,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按她说的办。”高淼咬牙切齿,“我倒要看看,是哪家的小贼敢如此大胆。”

有京兆郡君背书,曾钦达敢不从命。

村中青壮男丁都被曾钦达叫到了现场。

辛夷让良人和湘灵将草木灰不深不浅地细细筛撒在软土上,对孟绍道:

“大人,请让村里男子六人一组,从那头走到这头。走完一组,我会继续筛撒草木灰直到到全部比对完成……”

现场被村里人围得水泄不通。

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屏紧呼吸,生怕错过了精彩。

气氛格外紧张。

前面走过的人,辛夷只让良人和湘灵用湿润的薄纸拓下脚印的形状,却没有开口,也不见她拿出什么显形药来比对,直到最后只剩下三个人的时候,辛夷突然一笑,不徐不急地走到一个其貌不扬的青年男子跟前。

“就是他。”

人群哗然。

“他都没有走过草木灰……”

曾钦达也皱起眉头:“小娘子为何断定是他?”

辛夷道:“肢体语言是骗不了人的。他已经好几次拖延去踩草木灰的时间了,每次大人让六人上,他便往后缩,即使只剩下他们三个,避无可避了,他仍然犹犹豫豫,身体僵硬,眼睛闪躲,仿佛前面的不是草木灰,而是刀山火海。”

“不,不是我。我什么都没有做。”

男子大声叫唤起来,声音颤抖,十分害怕。

辛夷笑了起来,“心里没鬼,你怕什么?”

“我,我……我胆小不行啊。”

“行。”辛夷懒洋洋地一笑,突然变脸,拖拽住那人的领口,一把推向草木灰铺好的地面。

男子蹬蹬几脚,踩在草木灰上,当即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双脚离地蹦跳起来,像有什么东西烫他的脚一样,飞快地冲了出去。

然后,被两名衙役制住。

辛夷笑着看那些凌乱的脚印。

其实,单凭这样的脚印,没有专业仪器和专业人员,不是那么容易判断的。当然,显形药也是她编的,她利用的无非是“做贼心虚”这一点,让贼人自己暴露。

这个人名叫张富贵,村里人都叫她张六,与张巡算是本家兄弟。

根本不用带去开封府,甚至曾钦达都还没来得及审问,张六就痛哭流涕地招认了。

他说,昨夜有仙人告诉他,张小娘子拖回来那棵是摇钱树,只要来摇一摇,便会走好运,从此大富大贵。

张六半信半疑,但想到昔日人人喊打的张小娘子最近突然撞了大运似的,福星高照,财源滚滚,他便当真来了。

至于仙人是谁?

张六抓耳挠腮好半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那人白袍子、白头发、白胡子,精神矍铄,仙气飘然。

辛夷看他结结巴巴的样子,似笑非笑。

“大半夜出现的,不一定是仙,还有鬼。”

张六瞪大了眼睛:“鬼?”

辛夷恐吓他,“是,鬼,水鬼。会吃人的汴河水鬼——”

曾钦达不悦地咳嗽一声:“小娘子,开封府出的安民告示你没有看吗?汴河水鬼已然伏诛。”

“是吗?”辛夷故作吃惊的样子,“水鬼已伏诛,那骗张六来我门口打望的又是谁,莫不是水鬼的魂?鬼魂?”

青天白日,人们被她说得毛骨悚然。

曾钦达沉下声,“不可妖言惑众。”

辛夷若有似无的一笑,“大人说不是水鬼,便不是吧。”

她嘴上说不是,表情却意味深长。

人群里议论纷纷。

辛夷知道对手狡猾,绝不会束手就擒,她要的也不是今天就抓到人,如此虚张声势,无非是给对手造成恐慌,逼他有所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