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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小医娘(475)

傅九衢低低一笑,不经意揽出辛夷的腰际,将人微微往前一拉,“你总是对这等黄白之物格外有情,对本王却如此铁石心肠……”

“那是自然。”辛夷被他挠得有些痒痒,嗔怪地低呼一声,瞪过去,“男人随时会变心,黄白之物却会不离不弃。”

“嗯?说的是什么傻话?”傅九衢面目微冷,一副生气的样子盯她片刻,突地挽唇一笑,捧住辛夷的脸,将人重重拉入怀里,便恣意地亲吻品尝,气息微重。

“……”幽淡而熟悉的熏香,抚平了辛夷躁动的神经,她总是醉在傅九衢的温柔里,不可自拔。

夜里在驿馆的榻上,回忆起那一吻的余波,仍是有些气息紧张,半梦半醒间,无数次辗转……

岂料天明时,便听到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张贵妃殁了。

第389章 遂了心意

张贵妃薨逝的时候,正值至和元年六月初,离原剧情差了整整五个月。

没有“京师大寒、百姓冻死、贵妃染疫”,只有昨夜刚下过的阵雨和天亮时响彻天地的雷声,混在汴京城十里八巷,厢坊集市之间,与那河岸上朦胧的雨雾一起,画出一幅浓墨重彩的汴京赋。

丧钟长鸣,小报如雪片般飞入神州大地……

辛夷听红玉绘声绘色地说着外间的议论,安安静静地坐在床沿,等着杏圆为她梳妆。

高明楼便是这时进来的,仿佛带着清晨汴河的鱼腥气,眉头紧锁。

“阿依玛,有个坏消息。”

辛夷微微弯起唇角,“什么消息?”

高明楼:“你和广陵郡王的婚事恐怕要推后了……”

辛夷问:“因为张贵妃殁了吗?”

高明楼嗯一声,看着坐在床沿上那个柔顺温婉的女子,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异样的神情,可惜,她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个多么坏的消息,平静得让高明楼琢磨不透。

“大理国联姻的国书昨日便到了汴京,我当即便差人送入福宁殿,原以为皇帝会很快下旨赐婚你和广陵郡王。哪料,张贵妃会在这时薨逝……”

辛夷突然笑了一声。

“皇仪不治妃丧。哥哥为什么会以为贵妃死后,官家会要臣民服丧?”

高明楼一怔:“这个我倒未曾想过,只是大宋皇帝宠爱张氏,人尽皆知。张氏一亡,势必会禁乐禁娱,广陵君王的婚事肯定会往后拖延……”

辛夷安静地点头。

“哥哥说的是。如此倒也不必心急,等贵妃大丧过后再说吧。”

高明楼声音含笑,好像松了一口气,“只是如此一来,我们在汴京又要多住一些日子了。”

辛夷低低地笑,“哥哥早起晚归,独爱汴京的河鱼肥美,如此不是正遂了你的心意?”

高明楼怔住,见她脸上的笑意做不得假,随即勾了勾唇,“我也是闲来无事,找些乐子消磨时辰。”

辛夷:“汴京城的勾栏瓦子自成一绝,哥哥应当趁着这个机会,多多出去耍玩才是,钓鱼那才是浪费时间呢。”

高明楼眉梢一抬,那高傲的神态好似听了个什么笑话,冷冷一哼,“阿依玛以为我和大宋那些脂粉男儿一般,喜欢簪花听曲,娱戏青楼?”

辛夷轻咳两声,用帕子掩嘴,仍是一副憋不住笑意的模样,“我就随口调侃,哥哥不必当真。”

说罢,不等高明楼回应,又蹙起秀眉,忧心忡忡地道:“这贵妃一薨,尚不知京中要闹出什么事来,哥哥出门钓鱼要仔细一点,莫要卷入是非之中……”

高明楼脸上闪过一抹狐疑,他是真的看不懂这个女子了,她言词里的关切和温情,就好像当真是他的亲生妹妹,任是他铁石心肠,听来也不由得情绪起伏,好似心上最软的一块肉被戳中了一般。

“好。”

高明楼离开时的脚步变得慢了许多。

走到门边,又回过头来。

“贵妃丧仪,诸番使节会受邀观礼,到时候你与我同去。”

辛夷这才从床沿摸索着慢慢地起身,规规矩矩朝高明楼行个礼。

“一切全由哥哥安排,总归不论哥哥做什么,都是为了我好。”

高明楼点点头,匆忙离去。

脊背上莫名生出一股子冷汗来,那句“我没有那么好”卡在喉咙里,像灶膛里的火炭,烙得他神经突突作乱,竟是不敢去细看一个瞎子的眼睛。

阴雨天,房里光线昏暗。

辛夷一动不动,直到脚步声远去,这才幽幽吐出一口气。

人活在世,要拼演技。这场戏就看她和高明楼,哪个演得好了。

“绿萼。”辛夷轻声唤道:“我们也出去走一走吧。”

绿萼不放心地道:“姑娘又要去药坊吗?”

辛夷沉吟一下,“四处走走。若是刚好路过马行街,就在他们家泡一泡药浴也是好的。这两日我身子松快了许多,想来是他们家药浴的功劳,我真该把哥哥叫去,让他也泡一泡祛祛湿气。”

她说得一本正经,绿萼那点怀疑和不知打哪里来的紧张感又散了开。

“去药坊少主是不管的,但御街那边可是千万不要去的,原本樊楼案的凶徒都没有抓住,哪晓得还会不会出来为非作歹。”

辛夷浅浅笑起,“都依你。”

绿萼耳朵痒了一下。

为什么这姑娘越是乖巧听话,她越是觉得怪异,觉得要大难临头了?不知道她该不该把这种错觉告诉少主……

·

翔鸾阁。

周忆柳正腆着大肚子在案前抄写《女戒》,正写到“忍辱含垢、常若畏惧”,殿门便开了,带出一股烟雨天的凉风。

丫头秀音走进来,心疼地道:“屋里这么暗,娘子莫要熬坏了眼睛。休息一会儿吧。”

周忆柳微笑:“我索性无事,练练字也是好的。年少时在家没得机会,如今岂不刚好?”

秀音皱起眉头,“娘子也是心宽得很。”

她坤起脖子看了看周忆柳端端正正的字迹,好像当真没有因为张雪亦的死受到丝毫的影响,又是佩服又是叹气。

“我听送水的姑姑说,官家大恸,在会宁殿里久坐不出,一遍遍对左右说起他与贵妃的恩爱往事……那个石押班为了迎合官家,竟提出用皇后之仪为张贵妃治丧,这可不正中了官家的下怀?我听说这事,一群人附和不说,就连宰相陈大人都应下了……”

皇后之仪?周忆柳手指微僵。

官家厚待张雪亦她是知道的,可是曹玉觞尚且健在。皇后未亡,以后礼葬妃,那就是结结实实地打了曹玉觞一记耳光,如此荒唐的事情莫说闻所未闻,甚至想都不敢想……

周忆柳低叹一声,笔尖喂墨,再次低头认真抄写。

秀音看得都急了,“娘子就不生气吗?”

周忆柳弯唇,“曹皇后都不气,我一个连名分都没有的小娘子有什么可气的?再说,我气又有什么用?”

身份卑微,朝中无人。即便她怀着皇嗣,也没有变得更尊贵几分,哪里轮得到她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