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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小医娘(462)

辛夷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几个丫头鱼贯入内,一个个笑吟吟地侍候她梳洗。

“什么时辰了。”辛夷有点晕时间。

绿萼看她一眼,“卯时末了。”

辛夷默默地坐了片刻,一副木纳的模样。

“怎么不早些叫我?哥哥回来了吗?”

红豆笑盈盈地道:“少主早回来了。回屋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就又出门去了。临走前特地吩咐我们,不要扰了姑娘休息……”

绿萼淡淡地看她一眼。

红豆这才惊觉自己不小心暴露了主子的行踪。

遂尴尬地笑,“姑娘,你看少主待你多好呀。”

“是呀。我真是太幸运了。”辛夷就像根本就瞧不见绿萼的小动作一般,双眼动也不动,即便对着窗口金灿灿的阳光,也是视若无睹。

绿萼默然地观察她片刻,心里暗叹。

好端端一个姑娘,可惜是个瞎子。

·

辛夷闲来无事,叫来桃玉和杏圆为她讲京中的故事……

红豆和绿萼也坐近听着,说得兴起笑声不断。

最让几个姑娘开怀的,便是开国侯府的蔡小侯爷和大曹府的曹大姑娘的事情。

这夫妇两个成婚后,大闹小闹不断,一个泼辣爱作,一个风流不改,那些鸡飞狗跳的事情传得街头巷尾人尽皆知,很是为汴京百姓提供了一些笑料和谈资。

“那蔡小侯爷成婚前便是宿花眠柳的小纨绔,也没有人管束他,遇上个没有容人雅量的曹大姑娘,那更是干柴烈火,一点就着……”

“不过,蔡小侯爷以前有相好的姑娘,从来没有动过抬回府里做侧室的心思,这一回不知道是不是和曹大姑娘斗气,愣是不管不顾地要纳一房侧室。”

“那姑娘还是他少年时的小青梅……好似是家道中落才流落风尘的,可怜得很,听说还是樊楼的头牌姑娘呢……”

“曹大姑娘哪里肯依啊,在侯府闹了一阵,一气之下就回了娘家,那蔡小侯爷不仅不去曹府接人,索性连家也不回了……”

辛夷听桃玉说得兴高采烈,有点好笑。

这样的剧本可太熟悉了,狂撒狗血的小言情啊。

开国侯府肯定是不敢得罪大曹府的,可是这个时代男尊女卑,蔡祁要纳个妾,那是正当合理的事情,曹府即便心里不舒服,也不便阻止……

辛夷听到曹漪兰那些刚烈的事迹,对这个又嗲又作的大曹姑娘,倒是有几分刮目相看。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即便到了后世,也不是每一个姑娘都有这般骨气的……

“听说了吗……樊楼发现碎尸,数不清的尸块……”

驿馆院里突然传来的声音,惊风火扯的,大白天也听得人毛骨悚然。

“不知道死的是什么人,就泡在樊楼的大酒缸里,官府去了好多差爷……把整个楼阁都围了起来……”

“最可怕的不是碎尸,是那些尸块上,都涂有红褐色的油脂……”

“老天爷,是何方狂徒如此大胆?”

第377章 樊楼情事

驿馆院不怎么隔音,说的人好像生怕别人听不见,嘈杂不停。

桃玉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她刚好说到曹大姑娘大闹樊楼,把蔡小侯爷的小青梅骂了个狗血淋头,还顺便给人家身上泼了一身大粪的事情。

这意外的巧合,让桃玉瞬间面白如纸,身子僵硬着,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姑娘,这,这不会是曹大姑娘怒而杀人吧?”

辛夷好笑地摇摇头,温柔地道:

“曹大姑娘再是利害,那也是个姑娘家,你没听他们说,死的不知是何人,还有数不清的尸块吗?”

“呃,也是,吓死我了。”

院子里的人,还在大声说话。

可是几个人讨论来讨论去,也说不出更多的线索,无非是添油加醋,或者是说一些与鬼怪相关的猜测……

“姑娘。”桃玉看一眼辛夷,恨不能捂住她的耳朵。“我去关上窗户,怪吓人的。”

辛夷紧紧抿嘴,好像也被吓住了一般。

脑子里,却在不停地搜索——樊楼。

这个名字很是熟悉。

与樊楼相关的线索有哪些?

宋徽宗在樊楼挖地道私会名妓李师师?不不不,宋徽宗的皇祖父赵宗实还没有当皇帝呢,轮不到她……

如今的樊楼,除了是北宋东京酒楼之首,御诏的造酒作坊,东京最大的酒类批发商以外——它的头牌不是李师师,而是蔡小侯爷的小青梅。

凭着直觉,辛夷觉得又一个变数发生了。

她有些坐不住了。

“杏圆,我有些犯困,你们退下吧。”

睡到卯时才起,不到晌午饭点又困了。

红豆和绿萼虽然有些疑惑,但她一个瞎子本就无事可做,除了睡懒觉还有什么乐子呢?

“是。”

等人退下,辛夷借口要水叫来杏圆。

“把银霜给我带来。”

杏圆知道她是要和郡王联络,并无二话。

·

樊楼发现的那些诡异尸块,让这一座本就极赋盛名的酒楼,当即便成为了汴京城百姓的热议之地。

樊楼碎尸案,也成为了今年四月更改年号以来的第一个惊天大案。

案件消息不到晌午便传到了赵祯的案头。

同时,皇帝要求“查明案情,以安民心”的口谕,也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开封府。

如今的权知开封府叫吕公弼,吕夷简的儿子,吕公绰之弟,今年二月才以龙图阁直学士权知开封,也是自皇祐四年受庞籍罢相一案影响,吕公绰自请罢府后,吕家的又一任大员。

吕大人接到官家口谕便带人直奔樊楼。

官差封锁和民间热议,让整条御街沸腾了起来。

傅九衢昨夜去了皇城司,马车从樊楼外的御街经过的时候,远远就看到在门口停轿的吕公弼。

吕大人上任不到四个月就发生这等大案,想必是焦头烂额,双脚还没有站稳,便带着师爷、推官几个大步往樊楼里去。

“段隋。”

“属下在。”

“几时了?”

“回九爷,快未时了。”

傅九衢嗯一声,“慢点。”

“是。”

马车放缓了速度,徐徐而行。

傅九衢隔着纱帘望向街面,双眸突地一凛。

他的视线锁定在迎面过来的一辆马车上。

那是一辆普通的青帷马车,没有什么异样,可是,那一匹高大的骏马,却不是凡品。

自从后晋将燕云十六州割让给契丹,好马便成了一种稀罕物,大宋十分缺乏。

本朝达官贵人出行乘轿者多,士大夫则是骑驴子和骡子,牛车和驴车的数量也远多于马车。

因此,会骑马出行的,大多是品级较高的官员,那是一种社会地位的象征。

马车的帘子微微掀开。

车的主人似乎也在看樊楼的热闹,傅九衢可以看见里面坐着一个男人,但由于光线的原因,却看不清那人的长相。

马车移动很慢。

在两侧的人潮中慢慢地靠近,再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