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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小医娘(450)

赵祯摆摆手,“与你无关。”

说罢,他指着那些药材,让蒙柠过来,“这可是会宁殿里的药材?”

蒙柠头垂得低低的,不敢直视天子,身子肉眼可见的拘谨和惧怕,“回官家,好像,好像是。”

赵祯:“为何不给贵妃服用,倒叫人偷了去?”

蒙柠扑嗵一跪,“官家,昨日阿依玛姑娘入宫,娘子便不肯服药了,婢子没有来得及收捡药材,不知四喜竟会偷药……”

“什么都不偷,为何要偷药呢?”傅九衢突然幽幽浅浅地插上一句,扭头看着那三个诚惶诚恐的太医。

“三位太医看看,这药材里可有古怪?”

偷首饰说得过去,为了钱。

偷药材嘛,再是贵妃用的药材好,总不能人人跟贵妃得一样的病吧?偷它做什么?

众人心下都有疑惑。

赵祯眼风一扫,三个太医便走过来。

将药材查探一番,魏太医第一个拱手回话,“官家,老臣瞧不出药材里有什么古怪。而且,这确实是贵妃的方子。”

另外两个太医跟着点头称是。

开方的人是魏太医,但张贵妃的脉案都是太医院里几个老太医一起商量过的,大家都很熟悉。

傅九衢一笑,低头看着吓得木头疙瘩一样的四喜。

“还不告诉官家,你为何要偷药材?”

四喜声音哆嗦,“小的,小的就是看着浪费了可惜……”

傅九衢:“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突然抬头看向曹皇后,拱了拱手:“圣人,为裁断公道,借你银簪一用。”

曹玉觞看一眼丫头,“红云。”

傅九衢没有说借皇后的银簪做什么,但众人已经猜到。

因此,当傅九衢将曹皇后的银簪慢慢地探入那一堆药材里,让众人眼睁睁地看着银簪变成漆黑的颜色,竟然没有任何人怀疑。

“有毒!”

“药材里有毒。”

傅九衢冷冷看向那个同样错愕的四喜。

“你不是因为药材不用可惜才盗走,而是拿走有毒的药材,想要毁灭证据……这些药材,就是害死贵妃的罪证,是也不是?”

“不,不是。怎么会这样?”四喜脸上的惊疑不比任何人少上一分,他愣愣地看着药材,在赵祯凌厉的视线下,唇舌不利索地颤动。

“小的没有,小的没有啊。官家明察,贵妃每日进膳用药,都有人试毒,哪里有人敢明目张胆地给贵妃下毒……”

“明目张胆地不敢,偷偷摸摸的就敢了?”傅九衢静静地看着他,一双黑眸隐隐带有寒芒,像闪烁着什么魔魁的妖兽。

“来人,把四喜拉到皇城司狱,严刑拷问!”

四喜吓得变了脸,当即跪在地上磕头求饶,磕着磕着,他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猛地扭过头去,恍然大悟般看着马顺。

“是你害我,对不对?是你故意调换了药材?”

马顺矢口否认,“你放屁,我怎会知道你要在贵妃的药里下毒?”

“好啊你个马顺,说好了一起发财,你居然想害我一个人受过。我就说嘛,皇城司怎会突然赶到……”

四喜咬牙切齿,愤愤地骂着马顺,因为他心里很清楚,不论是不是马顺出卖他,这个罪名都洗不掉了。要死,他也要拉马顺一起死。说不定因为交代得好,饶他一命呢?

四喜这一次跪得结结实实。

“官家,小的有罪,但小的都是被马顺这个混球给诓了呀。”

马顺脸色铁青,一边磕头一边大叫,“官家,四喜在诬陷小的。小的什么都不知情,小的是冤枉的……”

“闭嘴!”赵祯被吵得脑仁痛。

狗咬狗,一嘴毛。

“四喜,你来说。”

“是,官家。”四喜直起身来,头垂得很低。

“贵妃服用的汤药里确实有毒——”

声音未落,殿里便是阵阵抽气。

赵祯啪地一声拍在桌上,“你们好大的狗胆!”

四喜双手趴在地上,肩膀不住地抖,“但给贵妃服用的那毒,毒性轻微,马顺说,是一种用做脂膏的药材,叫,叫什么蜜陀僧,需得日积月累方才有效……银针不可查探。即使有人发现是中毒,最后也可以抵赖给贵妃服用的脂膏……”

他又瞥一眼那堆药材。

“小的以前用银针试过,银针不会变色……这次,肯定是马顺听到贵妃殁了……怕官家彻查,想推我一人背过……”

赵祯冷冷盯住他,“继续说。”

四喜哭丧着脸,“小的好赌骰子,输了很多钱……小的和马顺是老乡,他先头都好心来借钱给小的,后来越输越多,他便逼小的还钱,小的还不上,他便说要到押班那里去告发我。小的求他……他便给小的支招,让小的偷贵妃的首饰变卖。小的也是吃了猪油蒙了心,一次伸了手,便再也洗不干净了。”

四喜说到最后痛哭起来。

“最初小的只是偷东西,后来马顺便以此要挟小的为他办事,祸害贵妃……”

第367章 亲口指认

赵祯不敢置信地盯着他。

“只为碎银几两,你便敢害贵妃性命?”

四喜痛哭流涕地连连磕头,一把鼻涕一把泪。

“贵妃身子本就不大好,太医私下都说她活不了多少日子了……马顺告诉小的,贵妃其实是得罪了圣人,圣人早看她不顺眼,只等贵妃一死,会宁殿里的人都要被圣人发落,不如早些投靠周娘子……周娘子正蒙得圣宠,一旦生下小皇子,那可是阖宫里最尊贵的主儿,让小的要识事务者为俊杰……”

砰!周忆柳手上捧的白瓷茶盏掉落在地。

她整个人也顺滑地跪下了。

“官家,官家不要听这个阉贼胡说,妾身从未生出过这等妄念,更不曾教唆别人如此行事啊……”

“你起来。”赵祯面色平静地望过去,“你驭下不严是有错处,但马顺做的事,本与你没有相干。”

周忆柳额头冒出浮汗,低头谢恩。

赵祯没有责怪她,但看她的眼神已是冷了许多。

周忆柳心里一阵阵泛寒。如今官家看的是她肚子里那位的面子,而不是她。

“马顺。”

赵祯审完四喜,冷声问马顺。

“事到如今,你有何话可说?”

马顺在那根银簪探入药材变得漆黑一片的时候,脸色已然大变。但比起四喜,他分明要镇定许多,就像早就已经预想过无数次这一天的到来般,垂头丧气地苦笑。

“小的什么都不知道。首饰是四喜拿来给小的抵债的。小的以为是贵妃赏赐,根本不知道是四喜偷来的,更不知道这个狗东西,害死了贵妃……”

“看来你不肯说实话。”

赵祯看了傅九衢一眼。

傅九衢微微一笑,突然伸手扼住马顺的后颈。

“咔嚓!”

猝不及防地,马顺脑子嗡的一声,接着便发出一道撕心裂肺的痛呼。

不知道傅九衢怎么捏住的他,但见他整个身子蜷缩起来,五官呈现出一种仿若要被人撕碎的痛苦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