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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小医娘(335)

“自古贞节烈女,不事二夫。郡王虽未碰过婢子,但自从长公主把婢子送去临衢阁,给婢子交代了那些事情,婢子心里便已认定了郡王,此生……非他不嫁。”

顿了顿,周忆柳看赵玉卿脸色不好,知道这些贵人最是喜欢帮下人决定命运,一旦遇上抵抗便会觉得忤逆,向来只顾自己的心意,并不真正在乎下人的生死,她又悲悲呛呛地把话圆了回来。

“若是殿下觉得婢子不配侍候殿下,或是觉得婢子在长公主府里碍眼,大可以把婢子再放回白云观出家……婢子此生,纵是死,也不会再许他人。”

赵玉卿本是一个良善的性子,周忆柳又跟了她多年,事无巨细的照料着她,赵玉卿原本就是心疼她可怜才出此下策,又哪里会狠心让她离开?

“痴儿,痴儿啊。”长公主长声叹息,“都怪我那逆子,当真是不长眼,这么好的姑娘放在面前,也不知道多疼惜几分……”

她握住周忆柳的手,见她仍在吸鼻子伤心哭泣,连忙拿帕子替她拭泪。

“不哭了不哭了,本宫就是怕委屈了你,既然你甘愿留下,我自然是求之不得,等阿九得胜还朝……”

说到这里,长公主咬牙切齿般从齿缝里迸出一句话。

“本宫便是用绑的,也要将他绑来与你圆房,绝不让他负你一腔情意。”

周忆柳磕头谢恩,泪如雨下。

“长公主待婢子恩同再造,婢子誓死向着郡王,向着殿下!”

辛夷恍恍惚惚地回家睡下,在床上辗转反侧,也没有想明白,到底要不要告诉傅九衢。

在说与不说之间,等到天色见亮了,让她在家等他的广陵郡王才过来药坊。

他风尘仆仆,眉目间满是疲色。

辛夷怪他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假装生气,“有事你便忙你的去,一夜不回,天亮又急急忙忙过来做什么?看你这模样,像是欠了周公五百次棋局似的……”

傅九衢知道她的小性子,坐下来微微阖眼,淡淡地笑。

“惦记十一妹的早膳,可不巴巴地来么?饿了。”

一句饿了听得辛夷柔肠百转,再多的不满都发不出来,哼一声,亲自下灶将自家的早膳端上来,一一摆好。

“粗茶淡饭,广陵郡王将就用吧。”

傅九衢勾了勾唇角,扬眉笑看着她,慢吞吞地拿筷子。

“小没良心的东西!亏爷惦着你,一得空闲,便急忙过来看你。”

辛夷抿嘴失笑,坐下来,替他剥鸡蛋,轻描淡写地问:“昨日官家召你入宫,所为何事?”

傅九衢垂目,语焉不详地笑:“公事。”

辛夷:“大理世子的案子?”

傅九衢手指微顿一下,点点头,“是。官家对此案十分上心。”

辛夷看着他修长的指节上那不经意的迟疑,微微一笑,“那孙公公说的印鉴又是什么?”

傅九衢看过来,“朝中之事,十一妹不要打听。”

说罢,他可能怕辛夷不高兴,又凉凉一笑,“知道太多事情,对你无益。”

昨夜他的皇帝舅舅召他进宫,确实大发雷霆,把他狠狠地训了一通。

起因便是他私刻吕公柏的印鉴反转香料案,将吕家摘出来,并巧手设计了张尧卓的事情。

……

第275章 撑腰来的

换了旁人,惹得龙颜震怒,别想全身而退。

可傅九衢是赵祯的外甥,打断骨头连着筋呢,就凭那一声舅舅,赵祯就没法对傅九衢下狠手。

更何况从整件事来说,傅九衢虽然使了些小手段,但事件的结果也算遂了赵祯的心。

一来寿州吕家枝繁叶茂,能人辈出,赵祯惜材,舍不得因一案而株连。

二来吕公柏犯事乃是因张卢进献的“香女”,受制于人,一失足成千古恨,其恶行不如其他主犯。

赵祯内心并不想让吕公柏一人牵连整个吕氏一族,傅九衢能巧妙地利用吕公柏的私章印鉴,差人深入贼窝拿到张卢等人勾结寿州官员的实证,顺便将这个功劳归到吕公柏名下。最终,罢免吕公柏一人,保全了吕氏其他人,可谓将事情做到赵祯的心坎上。

赵祯气就气在,傅九衢骗了他。

让他以为此事是真的,盛怒之下产生了贬谪张尧卓的心思,同时对傅九衢举荐吕家也没有异议。

没有哪个皇帝愿意被人蒙在鼓里,当猴子耍。

赵祯指着傅九衢的鼻子,骂他所犯下的乃是欺君之罪。

可最终,痛骂一顿,事情还是被赵祯咽回了肚子里……

一切已成事实,敕令已下,不可能朝令夕改。而且,即便傅九衢默不吭声,赵祯也明白,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为全他明君的声名。

有些事情,傅九衢可以去做,但赵祯不能。

这样,即便事情抖露出来,官家还是一个正直英明清清白白的好皇帝。

至于傅九衢,他并不在意悠悠众口。

……

“那你昨夜去了哪里?”辛夷看傅九衢一个人悠哉品茶,分明疲乏却坐得笔挺风流的模样,狐疑地皱眉。

“总不能你挨官家的骂,就挨了一晚上吧?”

傅九衢看她一眼,轻笑。

“去了皇城司。”

辛夷:“为了大理世子的案子?”

这次傅九衢轻嗯一声,没有再隐瞒。

“仵作勘检后认为,段云死于白铅粉中毒。”

“铅粉中毒?”

辛夷略微诧异,接着便见傅九衢目色淡淡地朝她看过来。

“开封府还从段云的住处查出几罐含有铅粉的脂膏。”

一听脂膏,辛夷差点从椅子上弹跳起来,“我家的?好颜色脂膏?”

傅九衢见她眉心打结,轻慢地端起几上的茶壶,“一会开封府兴许会派人来彻查药坊,问什么,你如实回答便是。不必害怕。”

辛夷看着他,“我怎么觉着此事有鬼?会不会有人故意针对我啊?这个开封府的吕大人,不会再像张尧卓一样,再带我去开封府狱游览一番吧?”

傅九衢听她说得逗趣,轻笑摇头。

“不会,你放心便是。”

辛夷再生疑惑,“九哥为何如此笃定?”

傅九衢与她对视片刻,微微一笑,“吕大人欠我一份人情。”

辛夷心里一沉。

按说寿州香料案是皇城司办的,吕公柏最终也被罢去通判一职,如今还赋闲在家。吕家对傅九衢不记仇就不错了,怎会记恩?

那么,只能是如她所料,傅九衢在吕家阴沟翻船的巨大危机面前,伸手拉了吕家一把。

“不要多想。”傅九衢道:“你一个做正经营生的人,开封府不会怀疑你。”

辛夷懒懒地道:“那可不一定。在外人眼里,这个事情说不定会有另外一个版本。比方说,张巡休妻要另娶大理世子,我这个丑妻因为心生嫉恨,在脂膏中下毒,谋杀世子……”

傅九衢听得摇头失笑,辛夷还特地补充一句。

“乍然听来,是不是合情合理,逻辑和动机完美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