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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小医娘(294)

周忆柳进门便看到这一幕,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以手捂嘴。

长公主从震惊中回神,见辛夷脸色焦急,并无半分轻薄猥琐之意,轻咳一声,目光扫过室内的众人,“你们先退下去。”

周忆柳收回目光,欠了欠身,“是。”

几个丫头陆续退下去了,两个太医对视一眼,也默默地欠身退下。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只有辛夷的呼吸和换气声。

“郡王,醒醒。郡王,醒醒啊……”

辛夷做一组人工呼吸,又将耳朵趴到傅九衢的胸口,仔细听他的心跳声。

如此反复几次……

傅九衢的心跳声终于清晰起来——

咚咚咚!

辛夷从来没有觉得人的心跳声如此好听。

她长舒一口气,仔细观察着傅九衢的眉眼,忘了长公主就在旁侧,激动地伸手去触碰他的脸。

“我不会让你死的。”

“我一定……要救你的。”

辛夷说得很小声,手指在傅九衢的脸上蹭了一下,又慢慢探到他的鼻息,那动作里无意透出的亲昵和温柔,让长公主和周道子看得脸热心跳,可是又不敢呵止她,怕影响她为傅九衢治疗。

两个人默默地观看……

辛夷旁若无人的对傅九衢说话。

“你再不醒,我只能把你拖到手术室去,开膛剖肚了?”

辛夷低低地说着,故意凑到傅九衢的耳边,威胁他。

不料,话未说完,一只大手突然抬起,轻轻圈住她的腰。

辛夷一怔,但见躺在她身下的傅九衢,双眼微微睁开了一条缝。

“郡王,你醒了?”

傅九衢微微蹙眉,面对这个古怪的姿势,一时间觉得千娇百媚都入了怀,懵然片刻,他看了辛夷许久,才幽幽一叹。

“你为何又入我梦来了……”

“这个梦,好长……”

“唉,你这妇人。在梦里,你也不肯放过我吗?”

他轻轻地说着,摁住辛夷后背,倏地用力一摁,辛夷收势不住,手肘一弯便重重压在了他的身上……

两个人紧贴在一起,呼吸可闻。

傅九衢莞尔,无力的手指抚上她的脸,轻轻揉了揉,又压到她的唇上。

“叫你在梦里欺负我,看爷怎么整治你……”

他喑哑的声音低低喃喃,自言自语一般,突然抱紧辛夷一个翻身便压下去,作势要吻她……

长公主震惊地瞪大了双眼:“孽子!你要做什么?!”

傅九衢动作一停,好像这才看清屋子里还有别人。

除了辛夷,还有他老娘,以及面红耳赤的周道子。

周忆柳神思不属地走出临衢阁,感觉所有人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她。

阖府上下都知道她是长公主送来给广陵郡王暖床的人,可直到如今,别说暖床了,她连正眼都没有得到一个——

不像丫头,又是丫头,周忆柳的身份格外地尴尬。

“小周娘子。”一个小厮匆匆走来,朝她施了个礼,便往里面去。

周忆柳转身,叫住他:“你做什么去?”

小厮停下脚步:“娘子,张都虞候来府上,求见郡王……”

周忆柳冷下声音,“你不知道郡王染疾,太医正在诊治吗?”

小厮低下头,“我正是这么跟张都虞候说的,但张大人一听郡王有恙,便想入内探病……”

周忆柳略微一忖,绞了绞手绢,“你带我去见他。”

~

张巡在客堂里如坐针毡,焦急万分。

乍然看到周忆柳施施然出来,那淡雅娴静的模样,那温婉十足的笑容,让他心若重锤,雷劈了一般愣在当场……

斜阳照,人凄凉,昔日垂杨风忆柳,香粉熟,腮红透……

张巡怔怔地看着周忆柳,几近失神。

周忆柳微微一笑,并不意外他的反应。

因为她和她死去的姐姐周忆棉,实在是太像了。

张巡的视线跟着她游动,眸中浮浮沉沉,视线仿佛穿梭在时光里,寻到那个美好的女子,轻言软语地叫他一声,“官人……”

“姐夫。”周忆柳欠身行礼。

张巡猛地从回忆里惊醒,反应过来。

“你是……忆柳?”

周忆棉有一个双生姐妹,长得有八九分相像,这件事情张巡是知道的,但是因为她们姐妹两个有些嫌隙,周忆柳始终躲着周忆棉,不肯相见,张巡也只得远远她一次两次而已……

如今近距离看见,他那颗心震动得无以复加。

世上竟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

张巡歉意地涩笑,“我还以为是你姐姐……魂魄来见。”

周忆柳略微抿一下唇,并不与他寒暄,只问:“姐夫是为郡王而来?”

张巡惊觉失礼,连忙收回目光,拱手一揖,“听闻郡王身染重疾,我心下焦灼得紧,敢问小妹,郡王可有好转?”

周忆柳眉眼沉下,清清淡淡的声音里,莫名带出一丝惆怅。

“姐夫不知道吗?你家娘子正在为郡王问诊呢……”

第241章 坚决不信

张巡略微一愣。

他是从张家村出来的,并没有去见辛夷。原是想找傅九衢说一说大理世子的事情,听周忆柳这么问,只得硬着头皮一笑。

“贱内能为郡王分忧,是我们的荣幸。不知郡王眼下如何了?”

周忆柳见张巡浑不知情的样子,抿着嘴唇,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那姐夫小坐片刻吧,我看他们的样子,还要好一会儿才能完事呢。”

张巡眉头一皱,觉得她的语气不太对,但毕竟二人不算熟悉,他也不好多问什么,点头示意一下,坐了回去。

“我便在这里等待。你自去忙碌吧。”

“我不忙。”周忆柳笑了一下,吩咐小丫头上茶水和果点,然后陪坐在侧,柔声细语地道:

“姐夫这两年,在外面定是吃了不少苦头……这次能化险为夷,活着回来,那定是老天爷的恩泽,姐夫的福分啊,还在后头呢。”

张巡坐得端直,眼皮微垂,不太敢与周忆柳对视,语气也极是客套,却难掩那一份失落和酸楚:“是谁说吃了苦头,就一定有福分呢。”

周忆柳嗅到他话里的幽怨,眉头微皱,满是关切地问:“我看姐夫脸色不太好。怎么?这次回京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么?”

张巡哑住。

不顺心的事,尚不足以形容他目前的处境。

就差家破人亡了,岂止是不顺心?

张巡笑了笑,低头喝茶。

周忆柳温声道:“姐夫对我原本不必如此生份。我和姐姐一母同胞,姐姐不在了,姐夫便是忆柳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唉……忆柳孤萍无依,再往后,除了姐夫,又能倚仗何人呢?”

张巡听出周忆柳话里的不如意,微微一惊。

“妹妹在长公主府过得不好吗?”

周忆柳微笑,什么都不说,眉间自有一股轻愁。

张巡蹙紧眉头看她。

周忆柳坐姿优雅,神态温和,一身很是素净,但可以看出衣裙的布料质地很好,雅静闲淡地同他说话,完全不像府里的丫头,看着倒像半个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