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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小医娘(274)

一派觉得侬智高仅带区区数千人起兵,成不了气候,只需下旨令邕州知州陈珙布兵退敌便可,以大宋天威,不出一月便能将侬智高打出宋境,撵到交趾去。

一派认为侬智高战前多次奏表要依附宋廷,皆被拒绝,此时定然怒火中烧,悲愤至极。所谓哀兵必胜,不可小觑,朝廷当派大兵压境,以扬国威。

官家当时和颜悦色,说再行商议,下了朝便摔杯骂人,让傅九衢私下以百人名单相挟,迫使那些人闭嘴,大战当前,要同心协力……

皇帝一声令下,傅九衢便忙到这时,连水都没喝一口,便来了辛夷的药坊。

不知何时开始,这里已经成了他躲清净的宝地。不论朝堂上有多少大事,不论他的心绪有多么烦躁,只要坐在辛夷的小院,看蔬菜瓜果,鲜花草木,再闻着那独有的药香,疲乏便一扫而空。

药材房里谈笑风生,傅九衢站在门外,许久没有动弹。

直到湘灵推门出来看到他,吓得呀地一声,“郡王。您来了,怎么不叫我们娘子?”

她扭头便叫,“姐姐,广陵郡王来了!”

这妞的大嗓门也不知道和谁学的,喜滋滋的声音穿堂而入,整个药铺都听见了。

辛夷洗净了手出去,见傅九衢站在檐下,脸色带笑,清风朗月一般俊朗,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是明天才到初三么?我以为你明天才会来呢。”

“你以为本王明天会来接你?”傅九衢抬了抬眉梢,见辛夷垂下眼,又轻咳一声,带些微微的笑意。

“当然要来接。”

辛夷噗嗤一声,眉目生光,“郡王怎么还自说自话了?是不是又忙得没有吃饭?走吧,这边人多闹腾,我们去正院。”

傅九衢欣然应允。

孙怀看自家主子的样子,早早在正院的花架边摆上躺椅,那里有一个小茶台,孙怀伺候他坐下,便提壶点茶。

等辛夷端着饭菜过来,傅九衢已经舒舒服服地躺下了,双眼紧闭,眉心微蹙,显然是睡了过去。

第224章 红袖添菜

辛夷张了张嘴,刚想询问,孙怀便嘘了一声,慢慢地绕过傅九衢,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小娘子。等主子爷睡一会儿吧。他累坏了。”

到了帘子外面,孙怀总算敞亮了眼睛,那独特的满脸堆笑的表情,今儿看上去格外亲和。

“你猜主子是从哪里赶过来的?”

辛夷本不想问,但孙公公把话都递出来了,她也只能顺着往上爬:“哪里?”

孙怀笑道:“家里。”

辛夷:“……”

原以为孙怀会说傅九衢很累是赶了很远的路,哪料竟是这样一句话?

她低低地笑,“公公真是幽默。”

孙怀眼睛眯了眯,露出点高深莫测的笑,“这阵子,长公主换了好几个厨子了,今儿更是特地备好饭菜,主子爷都没有吃上一口,问了个安便赶来药铺了。唉,我们主子爷那颗心啊,巴巴地惦念着小娘子。”

辛夷嘴巴微抿,一时半刻不知道说什么。

“公公说笑了。郡王无非图个新鲜罢了。大鱼大肉吃腻了,谁还不爱吃几口清粥小菜呢?”

孙怀尬尬地笑起来,见张娘子表情淡然,本想再说点什么,但顾惜着自己那点俸禄,怕马屁会拍在马腿上,于是悻悻地笑着闭了嘴。

檐下的躺椅上,广陵郡王眼睫毛微微地颤动了两下。

隔了片刻,他才懒洋洋地唤:“孙怀。”

孙怀嗳一声应了,拘着身子过去,“爷,您醒了。”

傅九衢嗯一声,淡淡道:“去催催张娘子,饭菜好了没有?”

辛夷闻言松了一口气。

幸好孙怀的话傅九衢没有听见,要不然糗都糗死了。

“好了好了。”辛夷笑盈盈地走过去,“以为郡王睡着了,刚准备拿到灶上去温着……”

傅九衢身上盖着件风氅,只露出俊美的一张脸,眼眸幽暗如渊。

他盯着辛夷脸上的笑,慢慢坐起来,转动一下脖子,“睡得真沉。”

孙怀眼睛左转,右转,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机灵地道:“张娘子特地做了爷爱吃的菜……”

“你下去。”傅九衢沉下脸,似是不悦:“不用在跟前多嘴多舌,招人厌烦。”

孙怀心里咯噔一声。

完了。

果然他方才说的那些话让主子听见了。

“是。”孙怀退着转入院子门外,离得远些,不让傅九衢瞧见他,但耳朵却贴在墙上,无时无刻不关注着主子的动静。

在这个阔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二人,辛夷见傅九衢眼睛转也不转地盯着自己,暗自叹口气,认命地走过去,为他盛饭布菜。

“郡王不爱自己动手,又何必赶走孙公公。”

傅九衢看着小娘子红袖添菜的模样,满意地笑:“爷就烦他那张嘴。”

辛夷噗嗤一声,浅浅一笑,“孙公公只是爱操心,护主心切罢了。”

傅九衢目光幽幽地扫过辛夷的脸,“你见他护住了么?”

辛夷摇头失笑,换了话题,“就随便做了几个菜,郡王将就吃点。”

“嗯。”傅九衢淡淡地道:“你也坐下吃一点。”

辛夷道:“我吃过了。”

傅九衢眼梢微抬:“陪我。”

“我不饿。”

“你竹竿似的杵在那里,影响我食欲。”

“……”

这家伙的嘴巴是真的损。

可谁让人家是债主呢?

辛夷似笑非笑地在傅九衢的旁边坐下来,看他慢条斯理地吃东西,也学着他那样子,盯着人便不转眼。

她不信,傅九衢被人盯着吃饭,不别扭。

然而,她眼睛都盯痛了,人家真的不会别扭,照常吃得意态闲闲,并无半分尴尬。

辛夷服软了,托着腮,半阖眼,看庭院,看花草,不再看他。

屋檐下茶香袅袅,微风阵阵,院里的蔬菜和花儿在风中摆动,十分惬意。

“十一妹。”傅九衢突然开口,淡淡地望着她,“帮九哥做个香包吧。”

辛夷眉头微微一跳,转过眼来,“为什么?”

“端午,配香包可除秽辟邪。”

“……”辛夷扫了他一眼。

在端午节的习俗里,人们确实有制作和佩戴香包的说法,目的是防蚊虫骚扰。辛夷的药铺里也有来买雄黄、艾草、菖蒲的粉末回去做香包的人。

但女子是不能随便送香包给郎君的,那便含了一层情爱的意思,娘子一针一线地缝制,郎君挂在身上,那是一种宣爱的方式。

“郡王找错人了。”辛夷真诚地道:“吃的喝的,我还能给你对付着做一点,香包那可就难为我了。我只会用针灸的针,不会用针钱的针……对绣活那是半窍都不通。”

傅九衢眯眼看着她,脸色沉下了几分,“当初给行远,你便会,到了本王这里,便不会了?”

呃?张小娘子居然会绣活,还会做香包吗?

辛夷半真半假地道:“就我那手艺,让郡王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