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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小医娘(270)

傅九衢盯住辛夷,黑眸幽幽,却一言不发。

辛夷又浅浅笑了一下,“郡王想一想,你和张家的矛盾,是不是在药王塔那事后,才激化的?在那之前,张家还想嫁女儿给你呢。”

“咳!”

傅九衢看着她促侠的目光,轻咳一声,赶紧转移话题,“娘子聪慧,分析得不错。但张卢坏事做尽,还能留得一命,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机关算尽,却没算到侬智高会这时开战。”

他幽幽一叹,“是我食言了。”

辛夷摇头,“此事与郡王无关……”

傅九衢皱眉道:“官家也有官家的无奈。大宋久无战争,眼下拥兵百万,却无可战之兵。在这个节骨眼上,官家不得不权衡各方利弊。不过,官家答应我,虽然不与张氏一党清算,也不要张卢的命,但会羁押他一生,不让他再出来为祸世人。”

香料一案,牵涉的官僚豪绅远不是张尧卓和百人名单那么简单。

再彻查下去,只怕会动摇国本根基……

然而,辛夷想的更多。

这一切都是剧情的设定,该发生的就一定会发生,并没有因为有她这样一个人穿越而来就有所改变。

那傅九衢的命运呢?

辛夷内心的波澜起伏不停,却无法说给傅九衢知晓,只得微微一笑,问他:“郡王吃饱没有?还要不要再煮一碗?”

傅九衢摇头,盯着她的眼睛,“你不怪我?”

“我为何要怪你?”

“眼睁睁看张卢逍遥法外。”

“不会的。”辛夷笃定地道:“相信我,这是一个有正义公道的世界,好坏自有因果。”

反派和坏人一定会得到应有的惩罚,这是早就设定好的剧情,不然《汴京赋》就没有办法存在……现在辛夷唯一担心的是傅九衢……

这个侬智高昆仑关之后而黑化的大反派,还会不会走上既定的那条死路?

“郡王要去南边吗?”

辛夷突兀地问,傅九衢皱眉看着她。

今日的小娘子有些奇怪。她平常不是那么多话的人,更不会询问他的行程和私事,眼下一再问起,看来是心悦于他,甚为忧心……

傅九衢眼梢轻抬。

“我若是要去,你可会为我担心?”

辛夷一怔,哭笑不得。

“我是在想郡王若要远行,我是不是要为你准备一些药物,帮你打点行装。”

“哼,没良心的。”傅九衢不满地瞟她,沉吟一下才道:“我不会去南边,他们也不会让我去。但我师父已然向官家请战。唉,身为男儿,真想披甲上阵,为国杀敌……”

侬智高在次年正月败于狄青之手。

狄青的神勇令人佩服,但辛夷想到的却是他的命运——得胜归来,以武将之身升任枢密使,却很快受到排挤,被罢职后出知陈州,很快便郁郁而亡。

“郡王……”

辛夷看到傅九衢谈到师父时的表情,于心不忍,低头拎起茶壶往他的盏里续水。

“多喝点。”

傅九衢越发觉得这小娘子奇怪。

他不去碰茶盏,而是顺势抓住辛夷的手,戏谑地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这么容易就被发现了?

辛夷心乱如麻,勉强地笑了笑,抽回手。

“我在想,厢典大人有没有找到证据?若是不能洗刷清白,那我这庸医的名声不就背定了么?”

原来担心这个?

傅九衢松了一口气,端茶盏微泯。

“无须担心。几个宵小罢了。”

辛夷觉得傅九衢对这件事情知道的可能远比“听说”的多,但他没有深说,辛夷也不去问。

这晚离开时,傅九衢突然邀请辛夷。

“初三我要去拜会恩师,送一些粽子过去,你想不想与我同行?”

辛夷眼睛一亮。

“我可以吗?”

“当然。”傅九衢淡淡一笑,“初三早上我派人来接你。”

辛夷点点头,想了想道:“我也不能空着手去呀?这样好了,我做一些粽子送去,聊表一下心意,郡王以为如何?”

“随你。”傅九衢轻声应一句,便告辞离去。

直到他的脚步声消失在耳朵里,辛夷才慢慢回神,叹一口气,脸上没有了方才的兴奋。

见狄青又如何?

能阻止他不去打仗吗?

他不去,官家也不可能同意。

可是他去了,故事就不会改变,那傅九衢是不是还会黑化?

辛夷带着情绪入眠,这晚睡得并不安稳,翌日天刚亮开,她刚起床准备吃饭,差人便来了,说厢典传她。

“这么早?”

“姐姐吃了东西再去。”

“对,我们陪你一起去,壮胆!”

几个姑娘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表达了担忧,辛夷看他们就像庭审前的家属,既觉得温暖,又觉得好笑。

“不了,今日药铺照常开业,我们都走了,怕是要忙坏周老先生。安娘子陪我同去就行。你们几个,都留在家里等消息。”

良人和湘灵有些不情愿,别别扭扭的同意了。

安娘子今日特地换了一身衣裳,梳了个低螺髻,神色有些紧张。

辛夷吃过饭才同安娘子一同到达公事所,谢氏一家子已然提前到达。

那个指认安娘子不识字的伙计,正跪在大堂当中,身子抖得比昨日还要厉害。

“小的冤枉啊,大人。小的冤枉啊,大人饶命!”

第221章 比九哥的九还要久

伙计的脑袋将青砖磕得咚咚作声。

厢典看着他,一脸严肃,冷声沉喝道:“来人,拉下去重责五十大板。”

厢里的公事所能做的最高刑罚是六十杖,打五十大板已然顶格。

辛夷见状惊了一下。

这直接就杖责了,是不是表示厢典将事情都查清楚了?

她拉着安娘子站在堂下,齐齐朝厢典行礼。

“多谢厢典大人为民妇申冤……”

说着,她回望一声哭喊着被拉到门外杖责的伙计,眉头微皱。

“难道当真是这个伙计陷害我?”

厢典今日的笑容更多,看上去更为和蔼可亲。

“药材掉包之事,确实是伙计所为,但幕后之人,却并非伙计。他收了别人的银钱,掉换了药材,怕被查出来,故意祸水东引,说出安娘子不识字的事情,想搅乱本官的视线……”

辛夷咬牙:“可恨!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敢问大人,指使伙计将药材掉包的,是何人?”

厢典垂了垂眼皮,“你这伙计原是在谭家应诊上工的,他的母亲是谭云鹤孙子的奶娘……与谭家关系密切。”

辛夷又问:“那谭家何在?恳请大人治他们的罪。”

厢典道:“掉包药材害人性命,此乃大罪,非本厢可以裁决。本官已然上报到都厢,等都厢里的推官大人受理……”

看辛夷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厢典头皮一麻,语气松缓了一些,又道:“小娘子且放心,本官已将此事的个中原委布告出去,在各厢坊里张帖十日,定能还你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