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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小医娘(246)

皇亲贵戚尚且尊重子女意愿才决定婚配,何况平民乎?

一时间,哭着闹着要退婚的不知凡几,十里八街有的是热闹可瞧,少有人去追问曹大姑娘为何要退婚的事情了。

大曹府和开国侯府的婚事,则是在一片风平浪静中定下的。

双方都极为低调,几乎没怎么透出风声。

从家世来说,曹大姑娘算是下嫁,尽管有人猜测这桩姻缘与五丈河里那桩荒唐事有关,但议论也只是议论,曹府和蔡府三缄其口,并且很快就定下了婚期。

曹府定期的时间很急,很赶,是怕曹漪兰尚未过府便怀上身子,有他们自己的考量,但别人看着却是一头雾水——

当初嫁长公主府还要找人求签算卦,各种流程皆无疏漏,如今怎么这样就要嫁姑娘?

汴京城从来不缺流言蜚语,辛夷自己也是流言之一,因此,她即便有所耳闻,也不参与讨论,更是特地叮嘱了药坊上下,都不许对外说曹大姑娘的事情。不论好歹,一律不可参与。

药坊里的全是辛夷的人,自是知道她的处境,不论谁来打听什么,都一问三不知,马行街那些人渐渐也就失去了追问的兴趣。

这些日子,辛夷很忙。

宅院进行翻新,并往上盖了一层,还按辛夷最初的设想,在二楼做了一个台面直伸向五丈河,一梁一柱,不浮夸、不奢华,却庄重大气,与药坊的整体极为相似,而隔壁院则是被改造成居住和药厂相间的格局,因为地方宽敞,还按辛夷的想法,留了一个小院养花种菜,而靠近五丈河的地方,则引入渠水做了口塘,种植了莲藕……

两边合二为一,庭院格局分明,来去方便。

辛夷特地留出一块菜地,培育了傅九衢给她的辣椒、玉米和西红柿。

为免种植失败,她很是谨慎,那些种子种一半,留一半,按以前去农场采风看到的方法,一垄一垄种得俨然有序,从种植到发芽,她每日亲手照顾,生怕有什么闪失。

转眼便到了四月。

一棵棵种子长成了嫩绿的幼苗,看着便喜人……

辛夷总算松了一口气。

北宋的辣椒、玉米和西红柿,那是多么贵重的东西?

四下寂静,辛夷站在院中,感受着微微拂过的凉风,满心欢喜。

“娘。”三念磨磨蹭蹭地进来,观察着辛夷的脸色,低低地道:“咱们家的椒椒,米米和茄茄都长大了,傅叔为什么还不来……”

椒椒,米米和茄茄是三念为这些珍稀植物取的昵称,辛夷一直由着她称呼,只是听她又提到傅九衢,不由有些头痛。

一念对傅九衢是敬。

二念是怕。

三念是爱。

当亲爹一样的爱,几天不见就像几辈子没见面一样。

这大半个月,傅九衢也不知在忙什么,总是来去匆匆,说不上几句话便离开,比以前更有礼数了,也客气了许多。每隔三五日,要么会亲自来药坊看一看孩子,要么会差人送些玩耍的东西过来,恪守着叔嫂的距离,保持着叔嫂的分寸。

不近,也不远,但绝非把他们置之脑后而不理。

可这小丫头,活像被亲爹遗弃了似的,说着说着,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傅叔都好久没来了。他是不是又要娶娘子生孩子,不要三宝了呀。”

辛夷的耳窝都快被她嚷嚷得产生幻听了。

傅叔傅叔傅叔……

她蹲身下来,正色望着三念。

“那要不这样好了,下次你傅叔过来,我便把你送给他?这样不论他娶谁,生几个孩子,你都能跟他在一起……”

“不要。”三念嘴巴一瘪,当即红了眼眶,仿佛要哭出来,“我要傅叔,也要娘。我要我们大家都在一起。”

“……”

(工/中/好/木每/館/小/汥)

第200章 囚车里的嘶吼

这不是不讲理么?

辛夷头疼得很,认真看着孩子的眼睛。

“娘是娘,傅叔是傅叔,三宝,你已经不小了,你要搞清楚呀,娘和傅叔不是一家人,我们是不能在一起的……”

“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娘嫁给傅叔不就好了嘛。”

辛夷哭笑不得,“闭嘴。小孩子家家的,哪里学来的这些话,是不是有人教你?”

“没有人教我。”三念苦巴巴地看着她,眼睛里充满了渴望,“翠喜和杏丫都有爹爹,三宝和哥哥都没有……娘,你长得这么好看,傅叔一定会娶你的。”

“……”

十七八岁的小娘子,执掌着一整个药坊,早已褪去了当初那个乡下丫头的稚气,变得明艳动人,正是大好年华,就这么守寡,药铺里的安娘子几个人看不下去,偶尔在私底下也会说上几句,于是三念便听了去,记在心里,默默为娘找起了爹来。

辛夷看到小孩儿撒娇,便想投降。

但此事非同小可,她不得不严肃下来。

“三宝,你如果不想失去傅叔,也不想失去娘,你就要记住,往后这些话,不可以再说,明白吗?”

“为什么?”

辛夷没法子和一个小朋友解释清楚个中厉害,索性沉下眉头,冷着脸警告。

“你不用明白为什么,只须记得娘的话就好。”

三念眼泪汪汪地看着她,嘴巴扁在一起,没有吭声。

辛夷不再理会她,视若无睹地牵着孩子的手回到屋子里,和几个前来瞧病的妇人聊了几句,又去隔壁院子看医疗器械的消毒。

这一点,辛夷药坊做得比任何药铺都要干净,她没有办法做到一次性使用,但一向要求药坊里做好消毒程序——在大铁锅里熬制药水,再进行高温烹煮。而药坊里的每一样药材,她都会亲自检验,不让残次品流入。

人间四月正芳菲。

院里瓜果蔬菜,树木花朵,芬香满园,天气又不冷不热,辛夷带着三宝正蹲在晒匾前面翻动草药,背后突然传来良人气喘吁吁的声音。

“姐姐,那个杜掌柜,要被处斩了,正在游街,说是一会儿就要押往刑场……还有,还有那个狐女……胡曼,就是你救的那个胡曼,你还记不记得,她也被一并游街了……”

香料案的事情,辛夷没有太过关注。

一是没有了解的途径,傅九衢每次来都不愿多说,她也不好多问,毕竟那是人家的公事,她没有立场。二是这阵子忙着药铺的事情,她也没有顾得上。

一听这话,辛夷也是惊了惊。

“胡曼也要被一同处斩吗?”

良人重重点头。

辛夷皱眉,“可是她,犯的是什么罪呢?”

良人轻轻摇头。

辛夷:“走,看看去。”

大街上挤满了人,都在围观人犯游街。

杜仲卿和胡曼都在囚车上,而香料案里另外两个重量级人物——石唐和何旭,却不见踪迹。

朝里有人和朝里没人的区别,显而易见。

汴京城的四月并不冷,但囚车里的女子却在轻微地颤抖,她长发披散,低垂着头,不敢看一眼围观的人群,整个人像是瑟缩在囚车里,那孤寂感让整片天地都莫名地萧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