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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小医娘(244)

“三念。”辛夷尴尬地过去拉她,使个眼色,“傅叔还有公务要忙,不可任性……”

三念的小嘴巴微微撅了起来,一看便是不满。

辛夷正想去抱她,便听傅九衢淡淡地道:“今日已向官家告假,吃个饭的时间是有的。”

三念当即跳将起来,雀跃地叫着大哥哥和二哥哥,然后一只手拉傅九衢,一只手拉辛夷,蹦蹦跳跳地往屋子里拽。

“我小姨做的饭可好吃了,不过我还是喜欢吃娘做的……娘好懒,都不给三宝做饭,只有傅叔来的时候,娘才会做给你吃……”

辛夷耳朵嗡一下,双眼一抹黑,绝倒。

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平静下来。

“三宝不可胡说。”

傅九衢眉梢微扬,没有说话,脚步明显轻快了一些。

一念和二念端正地站在屋子里,朝傅九衢行礼。

他们年纪比三念大,也不敢像妹妹那么失礼,稍显拘束。

傅九衢地摸摸他们的头,一面往里走,一面问他们的功课,在“严父”和“慈父”间来回地切换。

辛夷走在一侧,头皮发麻。

而他们背后的众人,则是你看我,我看你,交换着眼神,一声都没有,目光里流露的却是“彼此都懂”的了然。

“他们的相处,多像一家人啊。”

段隋就是胆子大,牵马去拴的时候,忍不住便开了口。

程苍听见,瞥他一眼,“小心你的俸禄。”

“嘁!”段隋不以为然地朝他挤个眼睛,“你别吓我。如今我是把九爷的心思摸透了,什么话他爱听,什么话他不爱听……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这一句,分明就是要领赏的话。”

他说罢拍拍程苍的胳膊,将马缰绳递给他。

“兄弟,许久没有涨过俸禄了吧?啧啧。”

程苍:“……”

亲蚕礼的风波就这样过去了,砍断猪栏放出御猪的罪魁祸首在当天便被皇城司擒获。

那是内苑猪场的一个内侍。

他一开始供述,是得了曹大姑娘的好处,想放猪出来吓张小娘子,这才有了那场闹剧。他的理由过于牵强,皇城司自然不信,将人痛打一顿。

然后,这个人便痛哭流涕地陈述,是因私人恩怨要报复同在猪场养猪的上司,想借着亲蚕礼的机会,锯断猪栏,放出御猪,让上司受罚丢官。

事情水落石出,宫里宫外统一口径,认定了这个说法。

锯猪圈的、管猪圈的,一共被处理了五六个人,此事便算过去了。

但却无人得知,在傅九衢呈报给赵官家的供词里,还有一只从那人家里搜出来的涅蓝色琉璃簪。

那簪子的特别之处在于独一无二。

它是西域来的贡品,后来赵官家亲手将它赏赐给了张贵妃。

两天后,辛夷又入宫一趟,为张贵妃问诊。

她去的时候,谢太医也在会宁殿中。

这位老太医研究了辛夷的方子和用药,见到她,很是谦虚地探讨了一番,言词里都是在探听她的师承来历,直到听说周道子在她的药铺里坐诊,这才褪去了心里的疑惑。

“原来是周道子的高徒,失敬失敬。”

辛夷微微一笑,没有否认。

周道子的高徒总比师出无名,不知道哪里学来的医术更为便利。

让辛夷吃惊的是张贵妃。

醒转后又将养了两日,张贵妃的模样竟比晕厥那天更为憔悴,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清减,少了一些灵动,明明万千宠爱于一身,却给人一种失魂落魄,郁郁寡欢的感觉。

“贵妃可有哪里不适?”

辛夷待谢太医告辞离去,这才低声询问。

因为她断定张雪亦是情绪病,可能会涉及隐私的问题。

“没有。”张雪亦摇摇头,不哭不闹也不娇气埋怨什么,目光略有呆怔,甚至都不肯与辛夷对视,“呵,我如今好得不能再好了。”

辛夷见她不肯多说,例行开了方子写好医案便告辞出来。

蒙柠一路送她。

也许是有话憋在心里想找个人说,尽管她和辛夷不熟,却忍不住叹气道:

“我们娘子真是可怜。昨日是小公主的忌日,往年官家都会来陪娘子用膳,和娘子说话,为娘子解闷……今年不仅人没来,信儿也没有捎来一个,这是有了新人忘了旧呀……”

新人?

皇帝的宫中,从来不少新人。

辛夷沉默。

第198章 蠢驴赛跑

辛夷不知道蒙柠为什么跟自己说这些,但宫中争风吃醋的事情,她原本就不想知道的太多,笑了笑,没有回应。

蒙柠讨个没趣,瞥她一眼,声音突然拔高了几分,酸不溜啾的样子。

“瞧我这张破嘴,嗐,跟小娘子说这些做什么呢?小娘子如今是又得圣宠又讨郡王欢心,说不定哪一天就要变成人上人了,哪能体会被人厌弃的滋味儿?”

辛夷心里一跳。

说她讨郡王欢心便罢了,“得圣宠”那可是要命的事情。

难不成她指的“新人”是自己?

那张贵妃今日对她不冷不热,这个大宫女又特地夹枪带棒地在她面前说三道四,难不成是以为……她受了皇帝青睐?

辛夷脊背泛寒,整个人都惊住了。

赵祯赏她金钱绢帛和宅子,是医好张贵妃的报酬,而且还是看在傅九衢的面子上。

可张贵妃和她的这些心腹宫女,乃至张家人,可能不是这么想的?

他们这是把赵祯莫名其妙的冷落,怪罪到了她的头上么?

“小娘子一定十分得意吧?”蒙柠突地凑过头来,满是恶意地看着她,“当真是好有手段。”

辛夷盯着蒙柠的眼睛,迟疑片刻,仍是不情愿地解释了一句。

“说来还要感谢贵妃,若不是官家看重她,又怎会因我治好了贵妃的病,给我重赏?”

她欠了欠身,掉头离去。

出了门,她突然觉得这件事,似乎没有这么单纯……

离开会宁殿,别的宫女内侍在看到她的时候,神色也十分古怪。

她带着疑惑出宫,牵着她的那一头蠢驴,慢吞吞往药铺走。

一匹高大的枣红马从身边急掠而过,吓得她的蠢驴惊跳起来,撒蹄子便往前跑。

辛夷连忙拽住它。

亏得她力气大,不然非得让蠢驴拉得摔倒不可。

“你傻了啊?人家是高贵的马,不屑与你一个蠢驴子比赛谁跑得快。”辛夷摸摸驴脑袋,正安慰它,突然听到蹄声。

那匹马又回来了。

放缓的马步,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

辛夷抬头,便看到一身男装,袍袖微摆的京兆郡君。

高淼个子高挑,颇有几分英气,骑在马上的模样更显尊贵骄矜。若不是识得她,只怕会以为是哪家的少年公子出街晃荡。

“民妇见过郡君。”辛夷朝她施礼。

高淼自上而下地打量着她,看得辛夷头皮都麻了,才听得一声冷哼。

“你可得意了。”

又来一个说她得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