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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小医娘(181)

“我是想告诉九哥,只要九哥喜欢她,我,我就,能体谅你……等我们成婚后,你纳她入府,我……我会同意,不阻止你。”

傅九衢眼底有一掠而过的惊疑。

曹漪兰仍然在说,“我想好了,喜欢一个人不是独占,而是让他开心。往后,只要是你喜欢的,我就喜欢。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只要你愿意娶我,不赶我走,我就好好听你的话,我们做一对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夫妻,可好?”

说到后面,她声音已有哽咽,低垂的睫毛下,有泪水滚落。

这伤心来得很是莫名,万般情绪冲刷着她的大脑,以至她情绪泛滥,难以抑止。

就像一只扑火的飞蛾,勇敢、卑微,又无比凄凉。

明知这不是自己想要的,却无法抗拒……

喜欢多年的男子,沦陷多年的心,如果不给自己一个交代,如果不能如愿以偿,她定有遗憾。

傅九衢沉默了许久,“我会娶你。”

曹漪兰抬起朦胧的泪眼,“九哥?”

傅九衢凝视着她,苍白的脸上无一丝血气,声音更是冰凉,“但有一点,你要记在心头。我娶你,可以给你要的一切,唯独没有你们小姑娘想要的真心。你不要有所期待,免得痛苦。”

曹漪兰心底的防线突然崩塌。

不要真心,她要一个空壳做什么?

她凄苦地问:“那九哥的真心,给了谁?”

傅九衢:“我没有心。”

曹漪兰喉头哽咽,饮泣而笑,“没有心?我看九哥不是没有心,是你把心给了别人,收不回来了吧?我都说了,我不计较你对她的情分,容许你纳她回府做妾,我会做一个尽职尽责的主母,好好待她,将你们的孩子视作亲生,我这样做,你仍是不能分一点半点的怜爱给我?”

傅九衢脸色微沉,“我不会纳她为妾。”

曹漪兰冷笑:“那你未必还想娶她为妻?”

傅九衢眼皮垂下,一字一句说得淡然:“她是行远的遗孀,是我的小嫂。你心里容不容她不要紧,只须记住,不要去招惹她。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

曹漪兰呜咽出声。

那眼泪就像决堤一般,从眼眶滚落。

“你在威胁你的未婚妻室?就为了保护兄弟的遗孀?”

傅九衢清眸微阖,一言不发。

曹漪兰微微抽泣一下,咬了咬下唇,又细声细气地问:“那九哥娶了我,还会纳妾,找别的娘子吗?”

傅九衢眼梢微微上扬,“看我心情。”

曹漪兰抿抿嘴,突地掩面痛哭。

“你的心,就不能分我一点点吗?我只要一点点就好。”

其实,曹漪兰不计较傅九衢纳妾。堂堂郡王,找几房姬妾回来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听了这话她仍是受不了。

不是因为傅九衢有可能会纳妾。

而是因为傅九衢不肯纳张小娘子为妾。

……

第146章 无声的情愫

辛夷清醒不过片刻,又昏沉沉睡了过去,似醒非醒,叫她不应,但偶尔会呻吟两声,似是难受,又似是想表达什么。

周道子给她把了脉,喂了药,见她闭着双眼似睡非睡的痴呆模样,叹一口气,转头对曹翊道:

“毒素入脑,虽说救治及时,但一时半刻仍是难以康复如初啊。”

曹翊看着榻上面色苍白的小娘子,忧心忡忡。

“敢问周老,张娘子要多久才会康复?”

周道子摇摇头,“三五日,七八日,又或是一月两月,一年半载,因人而异,老夫也难下定论。”

曹翊皱起了眉头。

“若当真一年半载,那她刚开的药铺,这么久的心血,可就付诸东流了……”

周道子转了转酸涩的头,瞟他一眼。

“曹大人且放心。张娘子方才雇了老夫,去药堂坐诊,误不了事情……”

曹翊吃了一惊。

从孙怀来禀报张娘子醒了,到他进入内室看到人,张小娘子就不是很清醒,连他的人都识别不清,就又昏了过去。

那这样的她,又哪来的意识雇请周道子为她看药铺?

更何况,周道子成名多年,享誉汴京,曾担任翰林院医官使,正因他不愿受到拘束,这才辞官归故。

这样的世外高人,又岂会贪图几两碎银,去一个刚开的药铺坐堂?

“曹大人不要多虑。”周道子就像看穿了曹翊的心思,慢条斯理的撸着胡须,轻轻地笑道:

“张娘子是个不可多得的杏林圣手,老夫与她也算是忘年之交了。她遭此厄运,老夫能搭把手,自然就不会冷眼旁观。这是老夫与她的交情……”

曹翊点点头,“那我等她醒来,我便送她回药铺。有周老在,我也能放心。”

辛夷再次醒来,已是翌日晌午。

她睁开眼,看见自己躺在铺着厚厚衾褥的榻上,房里幽香阵阵,是傅九衢常用的木樨香味,但面前却是曹翊疲惫而担忧的脸。

她一时困惑,恍惚如梦。

“这是哪里?你怎会在这里?”

不是广陵郡王救她的吗?为什么眼前的人,会是曹翊?

曹翊见她四处张望,一脸温和地笑:“我一直在这里守着娘子。可算醒来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辛夷口干舌燥,灵魂仿似被蛇吞噬,浑身软绵绵没有半分力气,头也晕胀得厉害,就连咽一口唾沫,都觉得艰难。

但她仍是摇了摇头,“还好。”

“来,把药喝了。”曹翊将周道子准备好的药端过来,吹了吹,试试温度,将辛夷慢慢扶起,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慢点,药很苦。”

辛夷抬起眼皮,默默看他。

来自真实世界的触感,把她从混乱的噩梦里拉了回来。

她低头,一口一口地喝下苦药。

曹翊放下碗,拿出帕子温柔地替她拭去唇边的药渍。

辛夷感激地看着他,思绪仍在那些迷乱的片段里交错不停,虚实和真假切换,搅得她心乱如麻,脑袋像被人拿刀劈开过一般,十分的疼痛。

“是曹大人帮我驱毒?”

曹翊握住她冰冷的手,迟疑片刻,摇头。

“是周老先生,妙手回春。”

辛夷默不作声,轻轻叹出一口气。

那些在烈火里挣扎煎熬的片段,那个救她时舍身驱毒的男人,他的惊慌,他的愤怒,他的紧张,他的怀抱,他的温柔,他冰冷的手掌和温言细语,原来全都只是她被蛇毒纠缠而陷入混乱的错觉。

片刻,她哑着声音道:“曹大人,我想回家。”

“好。”曹翊握住她的手,眼里的温情几乎要融化在她的身上。

“回去什么也别做,什么也别想,咱们把身子养好,明白吗?”

辛夷点头。

细雨已罢,暖阳慵懒。

皇城司的午后,正是忙碌时。

郑六撑着一把纸伞,曹翊小心翼翼地扶辛夷上车。

辛夷步伐不稳,登车时扶住车辕,听到脚步声,侧目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