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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小医娘(170)

好家伙。

也不知动了哪门子肝火,骂人,竟骂得咳嗽起来。

孙怀赶紧为主子顺着后背,又拿了温水来给他润喉。

“小的就随口说说,主子爷勿要动怒。依小的看,主子要是不喜欢曹大人和张娘子走得亲近,那便跟他直言……他也不是不肯听劝的人……”

“我劝什么?”傅九衢抬头看着孙怀,双眼冰冷。

不知为何,孙怀觉得这眼光恶狠狠的,就好像他是那个勾搭人的张娘子似的,主子恨不得宰了他。

“一个未婚一个未嫁,他们要在一起,我劝?笑话!”

“是哦。主子是没有什么可劝的。”

孙怀瞄了傅九衢一眼,突地又道,“爷,容小的再说一句不中听的话,行不行?”

第137章 明白不明白都不明白

傅九衢冷冷瞥他一眼。

“说。”

孙怀腻歪歪地笑,“主子恕小的无罪,小的才敢说。”

“呵!”傅九衢冷声一笑,又咳嗽起来,“你如今长本事了。要挟起本王来了?不要说,便滚下去领罚。”

孙怀苦着脸,可怜巴巴地道:“小的觉得,觉得主子对张娘子……也是有几分喜欢的,主子若是不愿意她和曹大人在一起,何不表明心迹……再怎么说,主子也比曹大人跟张娘子的感情深厚吧。”

感情深厚?

喜欢?

傅九衢冷冷笑开。

“孙怀呀,你是不是觉得爷再有两年就要死了,以后再治不住你了,这才由着这张破嘴胡说八道?”

孙怀噤声,看着傅九衢苍白的面孔。

“爷,小的不敢……”

傅九衢被他瞧得心烦,别开眼去,慵懒地躺下,声音低浅冷淡。

“一个只有两年寿命的人。最不需要的,便是什么狗屁的深情厚谊。”

“主子。”孙怀伤感起来,“张娘子说了,她有办法治得了您的病……”

傅九衢眯了眯眼,唇角浅浅带笑。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爷……”孙怀红了眼眶,下意识地觉得悲凉。

他跟了傅九衢几年了,怎会不了解他?

要说性子倔强最爱随心所欲的人,这汴京城里,谁能比得过广陵郡王?

傅九衢可是从小横到大的贵人。

可这一次,他由着长公主安排了婚事,明明十分嫌弃曹大姑娘,却半句话都没有反驳,由着长公主张罗婚事,由着官家赐婚,那是他想尽孝……

想在死后,给长公主留点念想。

孙怀看得出来,他家主子对张娘子有几分心思,尽管他不会承认,但孙怀敢用项上人头担保,至少主子跟张娘子在一起,是真心实意的开心,对张小娘子比对曹大姑娘喜欢得多……

可他家主子,眼睁睁看着张娘子和曹大人好上,却什么也不做,不阻止,甚至不再靠近,这哪里还是原本那个恣意妄为的性子?

这一切,不都因为那该死的病么?

孙怀是个阉人,心性软,想着想着便痛哭起来。

“爷……若是老天能让您好起来,小的愿减十年寿命,不,二十年,三十年……不不不,让小的即刻去死,小的也甘愿。”

“狗东西,你哭什么哭?”傅九衢笑得咳嗽起来,唇角隐隐淌出几分阴凉。

“是你家爷死了么?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你在为我哭丧呢。”

孙怀抬起袖子,不停地抹眼泪,哽咽不已。

“爷,小的,小的心里难受……”

“滚出去!”傅九衢别开脸去,“吵得我心烦。”

孙怀不敢说话,也不肯出去,默默地抽泣着候在旁边,直到段隋回来。

“爷,药拿回来了,拿回来了……”段隋兴高采烈的模样,拎着一个药袋进入书房,看到书房里的气氛不对,他才敛住表情,看孙怀通红的眼。

“怎么了?”

孙怀吸吸鼻子,不吭声。

傅九衢懒洋洋地坐起,轻轻抚弄着玉板指。

“怎么这时才回?让你办个差事,耽误这么久。”

段隋听出主子的埋怨,尴尬地笑了笑,摸摸额门上的汗,“属下去找张娘子的时候,曹大人也在铺子里,人家两个人亲亲热热的说话……我便不好意思去打扰,候了一会儿,等曹大人离开,属下才去让张娘子配的药,这便耽搁了时辰。”

说得合情合理。

孙怀却觉得段隋要完蛋了。

主子这会子哪里听得这个呀?

不料,傅九衢神色很是平静,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

“是吗?曹翊什么时候走的?”

段隋想了想,“李多带着两个哥儿都下学回来了,曹大人才离开药铺。哦对,曹大人还考了两个哥儿的学业呢。依属下看,曹大人对两个哥儿很是喜爱……这大概就叫那个什么爱鸟及鸟吧?”

“爱屋及乌。”孙怀气恨地咬牙,纠正他。

“对对对,爱屋及乌。”段隋笑盈盈的,“张娘子当真是出大福气了,曹大人眼下也不避讳旁人,那是一门心思待张娘子好呢。明儿药坊开业,铺子里忙,他便亲自给张娘子打下手,两个人那妇唱夫随的模样,好得就像一个人似的。嘿嘿,瞧得属下都眼热得很……”

段隋仔细说着自己看到的一切。

往常他也是这样,有什么都会向傅九衢禀报。

这也是皇城司察子们的职责之一。

因此,他并没有注意到傅九衢的脸色有何异样,直到听到“噗”的一声,孙怀尖叫,他再抬头,却看到傅九衢生生喷出一口血来,染红了衣襟。

“九爷!”

段隋大惊失色,这才变了脸色。

“这是怎么了?”

孙怀扶住傅九衢,朝他瞪眼。

“快,去找周道子来……”

段隋拎起手上的药袋,“那这个,张娘子配的药,里头就有为九爷准备的药丸子,张小娘子说,不舒服的时候,即刻服下,再掐住掌心那个什么,什么穴,就会好上许多……”

孙怀仿佛这时才想起似的,一把从段隋的手上夺过药袋。

“还不快去倒水。”

“是。”

屋里忙乱一片,孙怀恨不得打死段隋,傅九衢却十分镇定,待服下药丸缓过气来,他从容地擦去唇边的血迹,淡淡地摆摆手。

“老毛病了,大惊小怪做什么?”

“爷……”

“孙怀,扶我下去歇会儿。”

“是。”

段隋看着傅九衢离去的身影,像个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按理说,这次没有挨主子的踹,更没有挨罚,他应当高兴才是,但看着傅九衢犯病的模样,他又十分难过。

若是九爷的病能好起来,天天踹他的屁丨股,罚他的银钱,他也是甘愿的。

傅九衢不是个坏主子,虽说罚了段隋两年的俸禄,可段隋父母住的那个大院子,是傅九衢的呀。

傅九衢没有回长公主府,怕长公主知道他突然发病会担忧,会问东问西问长问短。

他像昨晚一样,留在了皇城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