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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小医娘(111)

果然,傅九衢转眼撩开笑意。

“那就有劳小嫂同我去一趟皇城司,把今夜的事,交代清楚。”

“……”

笃耨被没收了。

还要去一趟皇城司问审?

辛夷觉得自己比绝望的姥姥还要绝望。

唯一庆幸的大概是笃耨落到了傅九衢的手上,还有机会哄到手,若今夜来的不是皇城司,而是开封府的张尧卓,那就真的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

皇城司兵曹们各行其事,忙碌起来,只有傅九衢若无其事地乘船返回。

辛夷觉得最可怜的不是自己,而是良人,受了她的连累,大冬夜里被几个察子好一番盘问,傅九衢才归还了渔船,允许她回去。

“良人,你快回吧。”

辛夷拉住良人的手,紧了紧。

“告诉三小只,就说我明儿就回去。”

话未落下,被傅九衢冷声打断。

“谁说你明日可以回去?”

辛夷心里一凛,“不让回去,你要养我一辈子啊?”

傅九衢冷冷扫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

在皇城司衙门,有傅九衢的住处,虽不说长公主府里宽敞奢华,却也是要什么有什么,生活十分便利。

一行人回到皇城司时,天已经快亮了。

傅九衢有伤在身,孙怀好说歹说把人劝进去歇下。辛夷就惨了,没有人来审问,也没有被关押,傅九衢走前没有任何交代,只是把她晾在那里。幸而孙怀好心抱出一床被褥,示意她在偏厅里打个地铺将就一夜。

辛夷身上还穿着那一身水靠,很是不便,只得厚着脸皮找孙怀要热水擦身子。

孙怀倒是个体贴的人,大抵是看她可怜,不仅命人备好了热水,还不知从何处找来一身干净的衫子,“小娘子将就换上,别着了凉。”

辛夷感激的一笑,“多谢公公。”

孙怀:“不用谢我,我只是……”

他顿住,又微微笑道:“洗洗早些歇吧,郡王今夜应是不会为难你的。”

今夜不为难,那明日呢?

辛夷抿了抿嘴,小声问:“公公,那笃耨呢?”

孙怀眯起眼,“小娘子对此物为何如此执着?”

辛夷:“因为我长得丑,全靠它了。”

孙怀挑高眉梢,似乎能理解女子对容貌的焦虑和执着,想了一下说道:“咱家把这事给你挂在心上,待沉船一事查清,便向郡王讨了来,送给娘子便是。”

辛夷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好事,喜出望外,道谢不止。

“多谢公公,公公大好人。”

这一夜辛夷做了不少的怪梦。

一会儿是在沉船里捞出白笃耨大发横财,一会儿是被傅九衢押入皇城司狱里受审,再张开血盆大嘴,将她吞噬入腹。

梦里的傅九衢妥妥一个吃人大怪兽,吓得她一身冷汗,以至翌日晨起,孙怀前来告诉她傅九衢召见,她仍是恍惚不安,心有凄凄。

“娘子随我来吧。”孙怀在前头引路。

辛夷看着孙怀微躬的背,试探道:“公公,郡王今日心情可好?”

孙怀回头看她,目光复杂,“想来是好的吧。沉船一事有进展了。”

“哦?”辛夷眼睛一亮,“查明白了?”

孙怀点点头:“数月前,真腊国遣使入贡,在成都采买了一船货物,其后由渝州走水路前来汴京,船至宿州时,尚有停靠补给,而后便再无踪迹……经沉船遗骸打捞证实,这艘船便是消失的使船。”

辛夷毫不意外,甚至有点隐隐的庆幸。

和剧情一般无二,那该船就应该是触礁而沉,没有什么阴谋诡计。

所以,白笃耨是不是可以要回来了?

两个人一路说话,到傅九衢的居处才停下。

房里的石炭炉烧得很旺,暖得辛夷鼻子痒,忍不住就打了个喷嚏……

傅九衢抬头望来。

“……”

四目相对,辛夷尴尬一笑,行了行礼。

“郡王安好。”

“嗯。”

房里窗帷紧闭,光线不太好,广陵郡王坐在一张紫檀木吉祥纹雕花软榻上,长发披肩,一身月白色的轻袍,慵懒自在,神色却略显疲惫,表情更是漫不经心,显然是没有睡好的模样。

孙怀上前,“爷,张小娘子来了。”

傅九衢嗯一声,“过来吧。”

辛夷有点纳闷,叫她来干什么?

孙怀笑道:“郡王为公务操劳,昨夜只睡不足一个时辰,劳思伤神,头昏乏力,小娘子身为医官,当尽心才是。”

辛夷其实也没有睡饱,在地铺上又睡出一身的酸痛,本就气得很,可面对这么一尊菩萨,敢怒不敢言。

“是。”

孙怀差人捧上香汤,供辛夷沐手,银针和灸条也用银制的托盘呈了上来,还有几个不知名的药瓶,看着甚是雅致。

辛夷没用银针,药瓶一一闻过,也全都弃在一旁。

她不想让傅九衢那么舒坦,直接上手便是大力按压穴位。

“嘶!”

她那把子力气,一般人是无福消受的。

傅九衢散慢地回头,眼皮微颤,“轻点。”

辛夷微笑,“穴位按压轻了就不通经络,毫无用处,郡王忍着点。”

傅九衢垂下眼,不作声。

辛夷手指理了理他的头发,不经意地笑问。

“郡王的头,今日碰不碰得?”

那天在马车上吃了瘪,她长了教训。傅九衢却好似完全忘了那件事,不动声色地看她一眼,无可无不可地嗯一声,默许。

那她就不客气了。

辛夷唇角扬起,双手插丨入他一头柔顺的青丝里,放开手脚按捏——

傅九衢眉头微皱,从枕头下拿出一本书,慢条斯理地翻阅。

辛夷原本想着怎么让他痛一痛,出口恶气,可是眼风一瞟,看到他手上的书,脑袋当即便大了。

她的《药王残篇》,居然被傅九衢带在身边?

死反派,他看得懂吗?

辛夷暗自咬牙,在心里骂着傅九衢,嘴上却是从容又淡定。

“此书医理甚为深奥,郡王可要我为你讲解一二?”

“不必。”傅九衢道:“本王并不习医,不想精通。”

辛夷暗自吸气,稳住几欲爆炸的心神,微微一笑。

“那郡王看它做什么?”

傅九衢轻唔一声,不知是因为被她按得疼痛,还是因为舒服,这低低的声音宛若呻吟,听得辛夷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然后才听见他若有似无的凉笑。

“我就随便看着,打发时间。”

混蛋东西啊!把自己的快乐凌驾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明明知道她想要,还拿出来勾引,还能云淡风轻说出如此欠揍的话来。

辛夷低低一笑。

“不知郡王可曾记得,这是我的东西?陈储圣送给我的。”

“是吗?”傅九衢眼皮也不抬,漫不经心再翻一页,“水鬼案凶犯的东西,案情证物,怎会归你所有?”

辛夷:……

她很气。

想捏死傅九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