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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涵如释重负：“谢谢。”
三天后，戚灵灵收到了简涵的答复，实验室已经同意了戚灵灵的请求，只是还需要大约半个月时间准备各项事宜。
戚灵灵也有很多事要处理，办签证、立遗嘱、申请离职和交接工作，此外还要处理个人物品。房租交到了三个月以后，她提前把房间搬空，交了钥匙，押金自然是不要了。
上回“死”得仓促，眼睛一闭一了百了，这回正经处理起身后事，才发现有这么多麻烦事，
她忙了十来天才把事情处理完毕，剩下几天时间约了几个关系不错的大学室友吃了顿饭，和这个世界的联系也就剪断了。
至于赵德顺和朱兰香，她是一眼也不想再看见，不过她想象得出他们发现她留下几十亿遗产，又一分不剩捐出去，脸上的表情该有多精彩。
临行前一天，她坐高铁去临省的墓园祭拜戚奶奶。
仔仔细细把墓碑擦干净，她对着黑白相片上慈祥的老人轻轻说了声“对不起”。
第二天，她登上简涵的湾流，飞往大洋彼岸。
机场到目的地有两个小时左右的车程，戚灵灵靠在后座上睡了一觉，醒来时发现车已停在一道铸铁大门前。
这是一座位于半山的孤独症康复中心，不远处就是瀑布和湖泊，远处起伏的山脉隐没在蓝色的雾霭中。
戚灵灵和简涵下了车，穿过大门，沿着林中小径往里走。
一栋栋白色的低矮小楼散布在林间和湖岸边，仿佛栖息在丛林间的白鸽。
偶尔有工作人员从旁走过，微笑着和他们点头打招呼。
环境清幽静谧，人们闲适从容，与戚灵灵想象中的黑暗实验室大相径庭，给她一种荒谬的感觉。
直到简涵把她带进一栋不起眼的白色小楼里。
包豪斯风格的小白楼外观没有任何特别之处，沿着楼梯走到地下室才发现内有乾坤。
简涵停在一扇看起来很普通的房门前，扫描虹膜打开门锁，里面却不是房间，而是一部电梯。
电梯将两人送到地底深处，一台大约三米高的超级计算机出现在眼前。
戚灵灵一阵心悸，不由自主扶住栏杆。
与此同时，简涵在她身旁道：“这就是和哥哥的大脑相连的计算机entropy，熵。算力达到了6.7eflops。”
戚灵灵吃了一惊，她所知排名第一的frontier算力也不过1.5eflops。
“这是哥哥亲自参与设计的，”简自嘲地一笑，“其实父亲公司的很多创新技术都离不开哥哥的贡献，但是我们都怀疑哥哥有所保留，我们和他相比大约不比早期智人聪明多少。”
“父亲也对哥哥的能力作了许多限制，”他环顾四周，“整座地下实验室是个法拉第笼，无法接入外界的网络，但哥哥还是逃了出去，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的声音低下来：“得知哥哥死讯时我根本不相信，因为我不认为自毁系统能杀死他。”
戚灵灵嘴唇动了动，没说话，如果不是利用她这个软肋，自毁系统根本拿他没办法，最后禁锢他的也是他自己。
简涵眼角余光瞥见她的神色，忙道：“我们去见见这次的团队。”
整个团队有二十来人，其中六人是研究员，此外还有医疗团队和律师。
总负责人是个三十岁不到的华裔研究员，名叫Aiden，戴眼镜，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
他向戚灵灵介绍了一下植入神经芯片和辅助接口的步骤和原理，然后道：“因为时间紧迫，我们只来得及对现有设备进行了一些改造和调试，无法为你量身定制一套全新设备和系统。我们的医疗团队会尽可能确保你的安全，但是风险仍然相当高。
“要知道，entropy的系统是简熵自己设计的，绝大部分都超出了我们理解的范畴，它从没和其他大脑对接过，因为普通人没办法承受它的冲击。”
他露出明显不赞成的神色：“恕我直言，实验风险高到约等于自残或自杀，你面临的可能是终身瘫痪、严重脑损伤，甚至死亡。你还是执意要进行实验吗？”
戚灵灵平静地点点头：“我明白，我有充分心理准备。”
“另外，我们其实都认为你应该等待一段时间，等我们为你量身定制植入装置和程序。”
戚灵灵摇摇头，简涵已经劝过她，但是这些工作至少需要一个月，她昏迷一星期，书中世界过了三年，如果时间流速不变，祁夜熵已经等得太久了。
Aiden和简涵对视了一眼，无奈地耸耸肩，一副好言难劝该死鬼的表情：“好。”
戚灵灵恨不得立刻开始实验，但是还有一堆准备工作，有许多法律文件要签，根据协议，开始实验后她的身体便交给实验方托管，假如在实验过程中脑死亡，医疗团队会用最先进的技术维持她的生命体征三个月。
她对所有条款都没有异议，以最快的速度签完字，接着便是术前体检和准备。
剃光头发后，她洗了个澡，换上实验服，来到简熵的房间。
除了手术床、床旁摆满仪器设备的操作台、墙壁上的环绕式监控系统，这里看起来几乎和一个普通的酒店套房没什么差别。
大面积的白色和原木色，灯光柔和，墙角有几样健身器材，甚至还有个小小的衣帽间。
看起来温馨舒适，但是他们都知道这是个残酷的牢笼。
除了沿墙一排满满当当的书架，房间里几乎没什么个性色彩，让人很难相信简熵短暂的一生绝大部分都在这里度过。
就好像他不愿意在世界上留下自己的痕迹一样。
Aiden扫了眼书架：“熵的数据库中几乎涵盖了整个人类文明，他也可以瞬间获得任何新知识，不过他还是保留了阅读的习惯。”
他顿了顿：“也许只是为了保持作为人的感受。我们的心理顾问也鼓励他这么做。”
戚灵灵走到书架前看了看，发现上面的书大多很眼熟，有高中和大学的教材，一些编程教程，还有小部分科幻小说，巧的是每本她都读过。
接着她便意识到这根本不是巧合，这些书中的每一本她都看过或者至少买过——他是按着她的书单买的。
她的眼眶开始酸胀，忙移开视线。
“他出去过吗？”她转头问Aiden。
她问得有些突兀，对方愣了愣。
“外面的风景很漂亮，山脉森林和湖泊，他会偶尔出去走走吗？”戚灵灵扫了眼众人，用英文问道。
一阵尴尬的沉默，没人回答。
最后还是简涵先开口：“哥哥一旦离开法拉第笼就有接入外部网络的风险，没人能承担这个后果。”
戚灵灵早知道答案，心脏还是一阵抽疼。
她点点头：“开始吧。”
戚灵灵按照指示在手术床上躺下，明晃晃的灯光直射下来。
她闭上眼睛感觉医生把麻醉剂推入静脉。
困意像水一样漫上来，她握紧的手渐渐松弛。
简涵站在手术床边看着女孩苍白憔悴的脸庞，忍不住道：“戚小姐，现在停止手术还来得及……”
女孩长睫颤了颤，睁开眼睛，雾蒙蒙的双眼中满是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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