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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上的塞勒涅(94)+番外

喜欢史书上的风起云涌,纵横捭阖,一颗赤子之心,历九死未悔,乾坤朗朗正气,经千年不变。

浪漫到不可思议。

池声突然没有再说话。

江雪萤自知失言,“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池声也没有再接,而是继续提步向前走,

她跟在他身后,一路走出校门,站在霓虹璀璨的街头。

微微仰头,就能看到天空中的雪花旋转着落了下来。

池声背着个单肩包,揣着兜站在街头,沉默地看着一辆又一辆的车从眼前驶过。

少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字一顿地道:“那如果我说我跟你去学文呢。”

“不行。”江雪萤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

她喜欢文科,却从来没想象过池声跟着她一起去学文。

他的天赋在数学,这对他而言是一种浪费。他本可以触摸人类

就像她一直不觉得为爱改志愿是多么浪漫的一件事,喜欢一个人,就是期望他能变得更好,希望自己能够变得更好。

带着大家共同的理想努力奋进,成为更优秀的,能为另一方遮风挡雨的人,难道不也是一种浪漫吗?

虽然她和池声不是恋人。

或许从今天起也注定成不了恋人,但这也是她对朋友,最美好的期望。

她希望少年能永远招摇肆意,永远闪闪发光,永远都是柯小筱口中的那个骄傲的“王”。

“你理科更有天赋,到时候能考上一个好大学,有更多可供选择的专业和机会,”江雪萤大脑飞速运转,努力斟酌着说辞,“到时候出来也能找到一份好工作,毕竟你也知道文科就业比较难。”

“还有——”想到自己即将说出口的话,江雪萤顿了顿,“你爷爷不一直希望你能考上京大吗?”

她记得初三那年,池声跟她提到过一次。

他爷爷一直希望他能考上京大。

老人家听说过的大学不多,但作为全国最顶尖的理工类院校,老人家当然也有所耳闻,没事儿的时候就喜欢笑着念叨着考京大、考京大之类的。

老人家说这话的时候,从来都是乐呵呵的,看上去更像是随口那么一念,并不没有特别记挂在心,也没非逼迫池声考京大不可。

但时过境迁,这对池声来说却近乎成了一个执念。

果然,当她说到京大的时候,池声呼吸微微一顿。

霓虹的光落在脸上,有些晦涩难明。

少年与她四目相对,浅色的眼底有霓虹灯色,“江雪萤,有没有人说过你太清醒。”

看上去没什么脾气,但心底总有那么一杆秤,

只要认定的事,极少动摇。

清醒到连做梦的的权利也不愿意为他保留。

“我在想,你到底是真的那么清醒,还是仅仅只因为,对象是我?”

江雪萤没有吭声,咬牙坚持。

池声:“……”他已经得到了回答。

琉璃色的双眼平静地望向不远处商家悬挂在门前的槲寄生。

“我知道了,我会继续学理的。”

如果这也是她期望的。

他说过,他会永远把她放在第一顺位。

这一路走走停停,不自觉就走到了那株槲寄生下。

江雪萤起初并没有觉察到,等池声忽然停下脚步,她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公交站头就在前面,她下意识地抬眼,“怎么——”

顺着池声的视线,也看到了那株槲寄生。

她心里猛地停跳了一拍,池声微微偏头,

不经意间,便于那双浅色的双眸陡然相撞。

四目相对间,一直望进了对方的眼底。

很显然两个人都同时想到了那个站在槲寄生下接吻的习俗。

风雪好像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时光在这一刻停驻。

少年没有避开视线,一动不动地看着她,长睫凌厉秀美如蝉翼薄刃。

双眼像来冷淡,琉璃灯色落在眼底却像是被冰封在冰层下的涌动的火焰,只需一个火苗,转瞬之间变成燎原之势。

风雪绵长。

那眼神,恍惚间错觉他想要吻她。

有人说对视比做—爱甚至还要暧昧。这一刻的视线似乎能撞入对方最隐秘的心底,而灵魂相撞的火花胜过□□无数次的摩擦。

江雪萤心里漏跳一拍,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攥紧衣摆,退出了槲寄生的范围下,

旋即,便又觉察到到了自己的反应过度,讷讷道歉:“对不起,我——”

池声平淡地移开视线,恍若刚刚时空罅隙下的短暂视线交触并不存在,她也未曾避他如蛇蝎。

半边清瘦的肩,淋漓地披了街角灯箱的虹彩灯光。

他像是在流血,

过了半晌,少年才冷不丁地开口,嗓音平淡,语调却如同摩擦的砂纸般微哑。

像是被风雪一吹即散的气音。

“我知道。”

-

再往前走就是公交站台。

江雪萤还记得上一次是池声先上的车,但这一次却是她这一辆公交车来得更快。

正好赶上高峰期,车上人挤人,站定之后,江雪萤忍不住往外看了一眼,池声没往她这边儿看,只低着头看手机,平静地像是被淹没在这月色与雪色间。

也就在这个时候池声突然收到了张城阳的电话。

方摁了接听,张城阳就迫不及待地在那头问:“怎么样了啊,你跟江雪萤?”

沿着公交站台往前走了几步,池声微微垂眸,语气很淡,“不怎么样。”

他这个时候也不太想回家,干脆就顺着附近的人行道慢慢往前走。

张城阳一怔,有点儿想问清楚,但就算隔着电话,也能听出来池声的语气冷淡得出奇。

“……没事儿,”这他也没经验,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安慰,“呃,下次咱还有机会。就你这张脸,喜欢哪个妹子没有啊?”

“没下次了。”池声忽道。

也就在这时,一辆车从身边驶过,汽笛声淹没了少年自言自语般微不可察的嗓音。

“什么?”张城阳没听清。

等手机里又安静了下来,池声的嗓音又恢复了往常的倦淡平静,

“没什么。”

张城阳那头握着手机一愣。

哪怕没看到池声的脸,他也觉得不安。

最平静的人,也最汹涌。

就连他也能看出来冷淡乖张如池声之前对江雪萤,几乎称得上明目张胆的偏爱。

他看得见他偷偷帮江雪萤洗抹布冻得通红的手指。

他还调戏过他是闷骚情|圣。

就在今天晚上出去吃饭的时候,张城阳还陪着他出去买了点东西。

曾经以为不说两情相悦,怎么也是男追女,隔层纱。

他知道池声他为今天这个圣诞夜做了多少精心的准备。

少年生来冷淡招摇,喜欢一个人,向来不加掩饰,坦坦荡荡。

少年的眼里该是天不怕地不怕,有经天纬地,纵横捭阖的决心力量,

该是“城坚无畏敌,楫具川可航”,无所畏惧,一往无前的少年意气。

但现在却像是人困守于心城,船搁浅于春沼。连喜欢也卑微得小心翼翼。

他比他们大多数人都要清醒,却猜不透姑娘的心。

所以这太他妈让人难过了。

没再跟张城阳多啰嗦什么,挂断电话之后,池声找到一个街角的的长凳坐下,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火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