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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上的塞勒涅(186)+番外

如果只是因为上述这些原因,明明陈洛川也是十分适宜的相亲对象。

明明是少时的暗恋对象在跟自己表白,只要她答应陈洛川,所谓的“困境”即可迎刃而解,

她却不合时宜地想到池声。

陈洛川大学试过恋爱,

那池声呢,

他说他没有女友,

这么多年下来,他真的就没想过谈过一场恋爱,开始过一段新的感情吗?

说曹操曹操到,还没回过神来,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这个时候简直就像拯救她出水火的神兵利器,江雪萤略微松了口气,没来得及注意来电提示,就接通了电话。

电话一响,不由顿住。

耳畔的嗓音,冷清微倦,是她十分熟稔的声音。

池声。

“江雪萤。”池声叫她的名字的时候,总是很认真专注的,一字一顿,咬字非常清晰,像添了重音。

尾音又微微扬起,说不出的疏懒劲儿,像挠人心扉的小猫爪子。

捂着手机,江雪萤完全是条件反射地看了陈洛川一眼。

陈洛川一怔,唇角不自觉紧抿成平直的一线,绷得紧紧的下颌隐没在黑暗里,

手指紧攥成拳,用力到骨节泛白,才去松开:“是池声吗?”

明明没抽烟,嗓音低哑得就像是被烟灰撩过。

她一时答不上来话。

电话那头的池声不知道为什么也没开口。

听筒里安静得只能听见三个人的呼吸声,不论是陈洛川还是池声,谁都没主动开口,就像是等待着她抉择的天平两端。

诡异得让江雪萤浑身发毛,恨不能找个地缝把自己埋进去。

过了很久,电话那头的池声才终于开了口,“陈洛川?”

她这才猛然回过神来,下意识地遮掩,“什么?”

池声无动于衷地重复:“是陈洛川?”

江雪萤眼睫动了动,电话那头池声的嗓音让她心里不自觉打起了小鼓,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她攥着手机,低下眼看着脚尖,闷声扯了个谎:“……是个同事。”

池声的嗓音冷清得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出来:“你有什么同事还认识我?”

江雪萤头皮发麻,眼神也忍不住开始乱飘,“之前苗苗说的。”

“江雪萤,”电话那头的池声目下还是听不出什么波澜,只心平气和地重复问她,“真的是男同事吗?”

她说不出话来。

明明只要回答一句“真的”就好了,可这简简单单两个字却像是石头,吞吐在舌尖,怎么也说不出口。

“是……”江雪萤终于抵抗不住,闷声缴械投降,“陈洛川……”

池声:“……”

江雪萤:“——你怎么知道?”赶在他开口前,她忙追问。

池声嗓音克制:“我记得他的声音。”

这一次顿了很久,方才开口,语气很轻,似乎快要融入风雪中,辨不分明,“你跟他又有联系了?”

“难怪,你前几天心不在焉。”

江雪萤:“你还记得苗苗吗?”

电话那头的池声,微微垂眸,不言不语。

“她有个学长,是陈洛川的大学同学,前段时间我陪她去参加同学聚会的时候见到的。”

“说到这儿,你现在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她主动询问他的近况。

闻言,池声抬眸看了眼四面整洁的白墙,“我在医院。”

“……”江雪萤有点儿没回过神来,“你在医院?你怎么会在医院。”

池声:“有个小手术约在了今天。”

江雪萤:“那我前段时间约你出去?”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为什么当时不跟我说?现在又跟我说。”

“因为,我现在改变主意了。电话那头的池声,语气平直,嗓音平淡,

飞雪如跳珠般砸落在车窗,犹如清冽的嗓音一字一顿,落入心底。

“我想让你从他身边离开,来看看我。”

“那么你愿意吗?”

说完这一句话,池声就垂眸揿断了电话。

指尖使力,紧捏被褥到指骨泛着青白,才勉强压下内心的暗潮。

整个人面色苍白,浑浑噩噩,如行尸走肉。

没有人知道刚刚听到陈洛川这三个字,他内心到底有多恐惧。

他回来了。

池声眼睫颤动,唇瓣哆嗦,大脑混混沌沌,

无法不抑制自己不去猜疑,不去恐惧。

陈洛川这个名字,甫一出现,让他陡然之间醍醐灌顶,仿佛从梦中惊醒。

这么多年下来,这个名字就像是悬在头顶的一把断头铡,

午夜梦回之时,让他夜夜不得安眠,

而他在等一个审判。

等这一次,江雪萤的心中的天平又会向那边倾斜,等待着断头铡将会落向何方。

刚做过手术,麻药劲还没彻底散去,但细微的疼痛已渐渐翻涌上来。

他曾经在身心前都筑起一道坚固而冰冷的篱笆,

拒绝包括江雪萤在内的任何一个人靠近,自以为已经冷淡到无情无欲,

爱情不是人生的必需品,人这一辈子不一定非要恋爱,结婚,生子,保持独身也没什么不好,更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陈洛川的出现,不费吹灰之力就让这一道篱笆一触即溃。

不跟她说明病情,只是不想示弱人前,或者说,不想让她担心。

这么多年下来本以为看淡,

近十年间,无数想要去见她的夜晚,

他都硬生生地一个人克服,咬牙吞噬。

可这不是纾解,

只是压抑,

越压抑,越渴望,

每压抑一分,他对她扭曲的渴求就增长一分,

如同开闸泄洪的洪水,一朝得成滔天之势。

这一次,他终于彻底溃不成军,在她面前俯首称臣。

是真的看淡吗?

不,是害怕。

害怕这一次,他若表现得像少年时太过明确,她又将离他而去。

害怕这压抑整整十年的喜欢,足以将她推远,将她吞没。

还喜欢江雪萤吗?

……

池声面色苍白,面无表情地捂住腰腹。

喜欢到快要发疯,

喜欢到一想到曹晨那样的人也曾经拥有她,就恨不能地亲手,慢慢地一点点绞死他,

再绞死那个让心中的月亮被践踏到这个地步的自己。

喜欢到只要一想到陈洛川又出现在她身边,

就无法控制不被内心蠕动着的黑暗所侵蚀吞噬,喜欢到恨不能将她关在一个只有自己能看到的房间里,他可以供她吃穿,喜欢到恨不能与她生同衾死同穴,

爱不是克制,是占有。

爱不是无私的奉献,是自私的据为己有。

若不能占有,身心都痛苦到仿若被剥落成血肉模糊的一团。

爱就是一种丑陋的,阴暗的,排他的东西。

内心的被释放的恶意,压抑到池声这一刻眼睫颤连连,指尖也忍不住摸索到腹间的伤口,

喜欢到恨不能这一刻就扯开伤口,扯出脏器死去,

因为清楚地意识到没有她,他会死。

爱情是他人生的必需品,

没有她的存在,不能得到她,他的人生毫无意义。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在这一秒死掉好了。

“头颅不滚到所爱之人的脚下,便是肩上的重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