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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上的塞勒涅(16)+番外

她还是觉得池声离开前的状态让她有点儿在意,许梨的所作所为像是压死了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因为不安,江雪萤点开了池声的空间。

她想搜寻一些池声的信息来添补这种不安,可他的空间却上了锁。

“主人设置了权限,您可通过以下方式访问

申请权限”

就像是一道疏冷的,无形的大门,隔绝了她窥探他生活的脚步。

江雪萤合上了手机,辗转反侧,一夜难眠。

作者有话说:

因为明天要上榜,所以稍微压一下字数,今天的量比较少_(:з」∠)_

——

第11章 西西弗

越过低矮的,杂乱无章的平房。

池声低垂着眼睫,脚步不停地继续跨过脚下的水洼和漂浮在水面上的垃圾,掠过一座座小吃店,“鑫福大排档”、“东北烧烤”、“光头炒菜”。

高低无序的招牌错落,红色的、蓝色的牌灯散发出昏暗的光芒。

头顶一角的天空被垂垂可危的晾衣绳切割成一块一块,松垮的、鲜艳的胸罩内裤在头顶招摇。

这是南城的一处城中村。

少年平静地走进弥漫着污水的小巷,来到一栋悬挂着“出租”招牌的小楼前,上了二楼,推开门。

池奶奶正佝偻着身躯在小小的厨房里炒菜。池声走上前,低着头很娴熟地接过了锅铲:“奶奶,我来。”

厨房里的油烟对老人而言的确太刺激,老太太之前还坚持,但身子确实站不住了,就捶了捶腰背没再推辞。

客厅小的几乎转身都困难,更别提还塞了一台老旧的冰箱、电视机、多余的空隙又填满了许多麻袋、废纸、废水瓶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放学啦?”老太太问,“今天怎么这么晚?”

少年动作利落地翻炒着锅里的土豆丝:“嗯。”

“老师交代了点儿事,拖堂了。”

老人年纪大了,记性越发差,倒也没发现孙子已经换了一套衣服,又说:“我看一直没等着,就想着先炒了个两个菜等你回来。”

这些活本来就是池声干的,少年轻易不让老太太进厨房。

池声把这一盘土豆丝装盘,继续炒了两个素菜,“不用,我回来炒,你腰不好。”

等做完这一切,这才走到拥挤的柜子前,从一大堆废纸画报中,拿出一瓶已经快见底的白酒,倒了一小杯,垂眸放在了空无一人的小桌前。

老太太怔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个奇怪的表情:“……声声。”

只是没有问出口。

池家没破产前,老太太也是体体面面,温温和和的,吃饭的时候不爱讲话,等到吃完了,才问:“今天作业多吗?”

池声把碗一收,“还行。”

老太太心疼孙子:“你放这儿吧,上了一天了,我来收拾。”

他端着碗碟往洗碗槽走,没给老太太忙活的机会:“不用,你歇着。我身上油烟味儿大,收拾完正好就去洗澡。”

等到把碗一一洗好,放到碗橱里,池声这才走进浴室去洗澡。

一盏昏黄的、裸露的灯泡在头顶摇坠,照得本就泛黄的瓷砖更显脏污。

他飞快地脱光了身上那件白T,镜子里倒映出少年苍白的裸|体,低垂着乌浓的长睫,面无表情。

洗手台前放着一把陈旧的弹-簧-刀,刀尖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尖锐的、冷厉的光。

其实,他这个时候的思绪也很混乱。

从傍晚许梨突然把他叫上天台、表白,再到方晓灵。吴捷他们突然出现,被扒光衣服,只剩下内裤,再到江雪萤的出现。

这一切好像就是在做梦,他置身于梦中,不知道在干什么,又能干什么。

池声平静地瞅了镜子里的自己好几眼,少年神情倒是依旧的冷倦。

然而他自己心里清楚,自己一直以来的状态远不如镜子里表现出来的那么冷静,也不像在学校里表现得那么无谓。

就像是一根紧绷到了极致的橡皮筋,不知道哪天就断了。

刀尖贴着心口的位置滑过,低垂着的眼睫伴随着这一阵细微的凉意轻颤。

刀刃压下,松开。身体里面像藏了只怪兽,浑身上下堵得要命。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看过的一部经典科幻电影——《异形》

它就像电影里面那只破胸虫,叫嚣着想要破胸而出。

可它无计可施,无可奈何,无能为力。

他找不到任何能让它破胸而出的办法。

池声去看那把弹-簧-刀,看着看着,弹-簧-刀好像变成了一把铁梳子。古时有“梳洗”的酷刑,把人剥光,浇热水,然后拿着铁梳子一下一下地去梳人身上的血肉,直到露出白骨。

少年倒在地砖上,开膛破腹,血流成河。

在他的幻想中,这把弹-簧-刀好像也变成了一把铁梳子,一下一下,一层一层,直到将心底那只紧绷压抑到极点的破胸虫放出。

抹掉镜子上的水痕,他把弹-簧-刀丢进盥洗盆,转身走进隔间,拧开了花洒。

……

随着浴室内的热气渐渐散去,池声推开门,没和之前一样马上写作业、睡觉,而是走到另一间窄小的卧室前。

老太太坐在客厅里看了会儿电视。

池声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卧室门,就在几天前那里还会亮起一段昏黄的灯光。

他拿起垃圾桶,跟老太太说了声要出去倒垃圾,却在出门前,把那瓶快见底的白酒拎出去了。

他其实不太喜欢喝酒。可能是文学影视作品里总喜欢借酒消愁,所以当人感到痛苦的时候,就算一个没喝过酒的人也忍不住把酒当作自己的第一选择。

他就这样坐在楼梯上,一杯一杯,把那瓶白酒喝光。

有人路过看到他,少年低垂着眼睫,白皙的脸被酒气蒸得薄红,刚洗过的头发湿漉漉地搭在额前,就像一只小狗。

这个地方晚上会有很多流浪狗,命不好的被抓到附近工地看大门,等工程结束杀了吃了。命好的在这个城市的夜晚苟延残喘,躲避着打狗队,侥幸能活上一年、两年,流浪狗的寿命向来短暂。

池声就这样静静地任由思绪蔓延,想着积水,月亮,流浪狗的命运。

直到被一声细小的呜咽声吸引了注意力。

少年长睫一扬,循着声音的来源看了过去,不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出来一只黄色的小奶狗。

小奶狗犹豫地走上前来,神情凄楚。看上去像是金毛和土狗的串串,一双葡萄似的小眼睛圆溜溜的,皮毛粘成了一团,浑身脏兮兮的,一瘸一拐,看上去非常可怜。

一人一狗对视中,池声无动于衷地收回视线,把白酒瓶子往垃圾桶里一丢,转身上了楼。

小奶狗期期艾艾地跟上了两步,走到黑洞洞的楼梯口,犹豫了一下,细细地叫了一声,转身走了。

第二天,池声起了个大早。

或许是因为已经做出了决断,他心情从来没像今天这么平静。

先是把家里里里外外扫了一遍,又拖了一遍,桌椅板凳,墙墙缝缝,卫生死角,都收拾妥当。又把刚煮好的粥摁了保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