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不逢不若(出书版)(143)

贺源西从始至终坐在旁边看着,至此,忽然开口:“不用找了。”

方若好“咦”了一声。

贺源西犹豫了一下,轻声说:“她没来得及准备齐。”

方若好心头一痛,忽然明白了,再看最上面的那份手工作业,上面的标题如针般刺痛她的眼睛——《如何通过十个步骤做成一件事》。

我,也想通过十步,来向一个人传达讯息呢。

我给她推荐一个演员,一处场地,一些道具,一个剧本,然后,再带着酒和面膜,用谈项目的理由去找她,把她再次灌醉,最后,说一句话——

对不起。

对不起啊,妹妹。

我们和好吧。

方若好捧着盒子,怔怔地坐了许久。

贺源西担忧地看着她,可她始终没有哭,她只是紧紧地抱着大纸箱,最后低声回应了一句:“好啊。我答应了。”

我们和好啦,从此之后,只有相爱,再无相杀了,姐姐。

方若好跟颜苏一起去祭拜方如优的那天,是难得的一个晴朗天。

盛夏

的阳光照在她的墓碑上,上面放了一束犹带露水的白菊花。

方若好诧异:“有人来看过她了?”会是谁呢?沈如嫣和方显成的成如俱乐部因为涉黄而被查封,两口子一起进了监狱,就某种角度而言,方如优也算心愿达成。此案也牵扯到了陆阿吾,尤其是有人举报他的公司偷税漏税,他被警方带走调查了。贺小笙的案子上周出了结果,数罪并罚,入狱四年。崔柔柔因为自首,且是被胁迫,纵火之时手下留情,在方若好报警后才开始点火,点的还是较远的厨房,情节较轻,最后以毁坏公私财物罪,被判一年有期徒刑,缓期执行……

对方若好而言,仿佛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尘埃落定,却少了最最重要的一个人。

颜苏从菊花上拈起一根猫毛:“谢岚吧。”

方若好不由得伤感:“我还以为他们会在一起的……”谢岚来她家接方如优时的情形,还历历在目,那时候的她以为,方如优终于遇到了她考不好的考题,可她还没来得及考完,考试就结束了。

人生如此无常。

我们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

那么,这一秒的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大概只有……

方若好伸出手,与颜苏十指交握:“交换期结束了,回A国吗?”

“不。学艺不精,还需磨炼。”颜苏冲她眨了下眼睛,“我要跟父亲和大哥一起留在国内,做更多的手术。”

巅峰娱乐

的《我不知道少什么》因为陆阿吾的入狱,宣布撤档。

《录取线》在七月末上映,赶上暑期档,虽然因为是文艺片,票房平平,但评价很好,引发了一系列的热议讨论,权威网站评分八点二分,算是国产片中难得的高分。

许长安成功转型为文艺女导演,立刻马不停蹄地开始了第二部 制作。

而《春天的冰》大概延续了林导的霉运,在后期制作中仍状况频出,一直拖到年底才堪堪剪完,安排在圣诞节前夕上映。方若好当时气得都笑了:“你怎么不干脆明年春天破冰时上映算了?”

林随安想了想:“也不是不行,不如再增加点预算,让我把后期再弄炫一些……”

“滚!”

相比《录取线》的一帆风顺和《春天的冰》的多灾多难,《霾》则四平八稳,一如李明翰的以往作风,按部就班地完成后,送去国外参展,果然引起轰动,获得了最佳外语片的提名。

时间在一部部电影的上映和下档中飞逝而过。

转眼到了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方若好和颜苏一起去看《春天的冰》的首映。之前在公司做内部放映时,方若好正陪李明翰在国外参展,分身乏术,便交代李秘书盯着。李秘书事后跟她汇报,《春天的冰》获得了全公司的一致认可,评分七点二分。

方若好便索性来看首映,也好第一时间掌握其他观众的反应。

故事已跟她最初看到的剧本

完全不同——

开场,室外溜冰场,两队少年在日常训练。一队蓝衣,一队红衣,对比鲜明。

一开始还是正常的练习,中途红衣队员撞了蓝衣队员一下。

“你瞅啥?”

“瞅你咋——”眼看就要叫骂起来,那人被一名队员捂住了嘴巴:“别扯这些没用的,直接干啊!”

红蓝队员瞬间开战,打作一团。

一个很老的梗,但翻出了新意,瞬间被观影者们抓住,影院里起了一小阵笑声。

镜头拉到远处,最高的看台上,坐着一个人,那人穿着破旧肮脏的羽绒服,戴着帽子,衣领立到嘴巴上方,只露着一双眼睛和鼻子。

镜头慢慢聚焦,一个侧影,睫毛浓密,鼻梁挺直,阳光在冰层上打了个转折射到眼睛上,镀了一层金光。

温暖的金光和冷漠的眼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的眉头微皱了一下,低声骂了一句,然后起身走人。刚一扭头,一名身穿蓝色运动服的少年抱着冰鞋从入口处走下来,两人目光相对,彼此一愣。

羽绒服少年很快低下头,径自跟此人擦肩而过,蓝服少年叫他“阿东”,他没回应。

镜头重新切换到远景,阿东独自离开,一跛一跛的,看得出左腿受了伤,身后是宽阔的冰场,红蓝两队仍在斗殴,蓝服少年望着他,就那样一点点走出镜头。

紧跟着一组快镜头:他慢吞吞地走过拥挤嘈杂的菜场,走过布满污水的小路,走过残破没

电梯的老楼,走过打架的夫妻,走过尿尿的小孩……他动作很慢,但镜头很快,走过一幕幕生动鲜活的市井画面后,来到一处平房前,刚要进屋,门开了,扔出一双冰鞋——

“滚!”

一个慢镜头,冰鞋的刀擦着羽绒服的帽子飞了过去,将帽子划开,露出了他的脸。

冷漠的眼睛下,消瘦的、苍白的、稚嫩的少年之美,扑面而来。

这是贺源西的第一个正式亮相。

方若好忽然觉得,林随安好会捕捉,贺源西在他的镜头下,竟然可以美得这么惊心动魄!听听影院里一片抽气声和尖叫声就知道了,这种美在光影的加持下直撞人心,真真是让人毫无抵挡之力。

一个浓妆艳抹、体态臃肿的中年妇女冲了出来,骂道:“你咋还有脸回来?我要是你,被国家队退了,早一根绳索麻利地吊死得了,还有脸回来吃我的、喝我的,要我养?”

阿东没回答,捡起冰鞋走进屋,妇女追着他骂,他也充耳不闻,径自进了其中一个屋,关上了门。

妇女在门外继续骂,林随安很充分地展示了一番他的口音是受谁影响。

阿东走进狭小的堆满杂物的房间,坐在单人钢丝床上给自己受伤的左腿换了药,然后躺下,把冰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这时窗户被人敲了三声,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踮着脚把一张饼瑟瑟缩缩地塞进窗户。

上一篇:芍药迷宫 下一篇:坠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