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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药迷宫(13)

张均能搁下筷子:“要不要来一碗汤?”

“好啊。”陆姩整了整头发,抬起头时,笑意盈然。

张均能不经意望向门边,见到了刚下来的陈展星。

陈展星的目光随意扫了一圈,在陆姩的身上定了一会儿——在哪里见过她?

接着,他对上了张均能的视线。

张均能轻轻一笑,转头给陆姩倒茶。

这个男人,陈展星觉得也在哪里见过。

彭安停下脚步,回头问:“不走?”

陈展星:“走吧。”

看着彭安离去,陆姩险些按捺不住。

张均能在场,她必须控制住情绪。她竭力深呼吸,露出了小女生的羞意,她给自己对彭安的过分关注编了一个理由:“刚才那个男人真俊。”

张均能静静的。

她笑意深了:“当然,比不上张巡捕这么俊的。”

他长得眉清目秀,却又自有一股凌厉,像一只栖息中的苍鹰。更重要的是,他是她经历不幸之后遇见的第一个好人。光是这一点,就已经俊到没边了。

“过奖。”张均能笑笑,“陆小姐也是个美人。”

他执起杯子喝茶。茶杯抵唇,他的眼睛在她的脸上转了转,她略显焦虑,不像是见到俊男的反应。

张均能以为陆姩说的男人,是陈展星。

陆姩的注意力全放在彭安那里,根本没见到陈展星。

那一群男人,陆姩知道全名的是陈力皓和蒲弘炜。其他人的身份,她不清楚。比如彭安,她只知道他的姓氏。没有了吕恺这一层关系,她无法轻易接近到他们。

她只能等。

过了二十来天,彭安没再出现。他那天来这里吃饭,似乎只是偶尔。

她觉得,如果再见不到他,她会在镜子中见到自己越来越扭曲的脸。充满恨意,面目狰狞。

又过了十来天,陆姩终于遇到彭安。

他从夜总会出来,慢条斯理,散步一样。

门口的黑衣男人恭送他:“彭先生,你慢走。”

陆姩接连几天,都去夜总会。

偶然碰见一个服务员说起这个人:“彭先生啊,人斯文的哩,我们老板的贵客。”

另一个服务生问:“他什么时候再来?他上回赏了我一个大洋。”

原来的服务生说:“一个月来一次吧。”

斯文和人渣,也不冲突。

杀死彭安还是勾引彭安,陆姩犹豫了两天。

夜总会那里人多口杂,稍有纰漏就会暴露。但是……勾引彭安?光是想想,她觉得要吐了。

她要快刀斩乱麻。否则,和她有关系的人陆续死亡,张均能一想就知道怎么回事。

陆姩决定干掉彭安。

张均能这段时间忙着另一个案子,腾不出时间来妨碍她。

有时望着张均能,她会想,时光若能倒流,她先遇上他,他肯定会为她主持公道。可惜现在,她已经回不了头。

她满心期待和彭安的见面。

在没有偶遇他的日子,她有时在梦里见到他。

他和那天在餐厅的时候一样,戴着一副斯文眼镜,但是,望向她的眼睛里布满了恐惧。

梦中的她,手里握了一把刀,准确无误地插在他的心口。她一天一天地磨刀,刀尖锋利,她慢慢旋转刀子,他的嘴里仿佛传来了“呜呜”的声音,像是求饶,像是哭叫。

她笑了,松开了刀。

他撑不住身子,慢慢倒在地上,从伤口流出来的鲜血,黑得发亮。

她哈哈大笑。

原来梦见彭安,竟然是美梦了。

第十章

朋友在生死边缘,他还有心情喝小酒?

月中,彭安和陈展星去娱乐放松,直接去了三楼的房间。

彭安昨天忙到凌晨三点,睡眠不足,头上一抽一抽地疼。

一个娇滴滴的女人给他捶背,力道跟挠痒痒似的,她说:“彭先生,我想你了。”

彭安没有应,喝了一口酒,抬头看见陈展星正和另一个女人调/情——陈姓人渣笑得十分浪荡。

彭安对身边的女人说:“大力点。”

女人嘟着嘴,使劲给他捶。

他喝自己的酒。

陆续又进来三个男人,其中一个拉起女人,吆喝说:“今晚不醉不归。”

彭安皱了皱眉头,酒越喝,头越疼。他闭上眼,靠着沙发。

捶背的女人看着他扬起的完美下巴,靠得更近,捶得更无力:“彭先生。”

彭安烦得很,如果不是信得过陈展星,他几乎以为自己刚才的酒里被下了药。他挥开女人。

走廊里一个人也没有。

彭安进去洗手间,见到有一个男人在里面。

那个人比他矮半个头,戴着一顶棕色的帽子,遮住了眉眼。他的棕色薄外衣和黑裤子,非常宽松,像是穿错了胖子的衣服。

这人奇怪的是,站在小便池前,半天不掏东西。

彭安走到旁边的位置。

那人可算是要拉裤子了。

彭安移开了眼——东西大家都有,没什么好看的。他正准备拉自己的裤子,眼角突然闪过什么。他转过头。

那人迈腿过来,戴着黑手套的手上有一道银光闪起。

彭安立即躲开。

因为他的动作,刀子刺偏了位置。

他惊愕地睁大眼,慢慢低头,见到自己左胸口插着一把刀。

刀面被鲜血染红。

就在这时,他看清了那人粗眉下的眼睛迸射出强烈的恨意。

彭安狠狠地推开了那人。

那人松了手,抬腿踢了他一下。

彭安重重地倒在地上,眼睛大睁,眼白翻了出来,他大喘气:“你……”他捂着胸上的伤口,疼痛和失血让他眼前迅速模糊,彻底失去了意识。

陆姩也喘了一口气。不知怎的,现在不像杀吕恺那样平淡,她浑身的血液烧得不行。她命令自己冷静。

现在还不是乐的时候。再补一刀,让他死透。

然而,外面有一道人声传来,有人正在越走越近。

陆姩心中一凛。时间不多,她得跑了。她拉低帽子,快步走出男卫生间。

一人刚刚经过,回头看了看她,又走了。

她望一眼这人的背影,闪进女卫生间。

第四个隔间放着一个黑袋子。

她进去,撕掉粘上去的粗眉。脱下外衣和裤子,再把帽子、衣服、鞋子放进黑袋子。她换上一件黑的长外衣,穿上高跟鞋。

整理完毕,她从窗边向下望。外面是一条乌黑小巷。

夜深,人静。

她把黑袋子丢了出去。

陆姩走出来时,走廊边上,站了另一个人望过来。

她低下头,急急下楼梯。

今天的行为很凶险,但她忍不住。哪怕同归于尽,她都要杀了姓彭的。

一楼关了灯,只剩台上的女人唱着歌,跳着舞。

陆姩脱下黑色外衣,挂到角落的椅子上,出了夜总会。

她绕到小巷,捡起黑袋子。

明天再去秽土场处理掉了。

陈展星揽着一个美丽女人,任由她的手在他的身上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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