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拿手机黑色屏幕对着自己。
落地窗外的阳光甚好,让她更清楚地看到屏幕里的模样。
她左看看右看看,问:“是什么模样?”
黎洲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他说得仿佛很了解她似的,望舒放下手机,心里也不排斥这样的感觉,相反还有点小欢喜,又接着刚刚的话题,说出自己的疑问。
黎洲说道:“我高中才转过去的,小学初中都是在深市念的。”
望舒更诧异了,问道:“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转过来?你在深市念过书,应该能感觉出那边的教育资源比我们这边好吧,而且大环境也好很多,不说以前了,现在哪怕整顿了,我老家那边也仍旧有许多飞车党,早几年没有整顿的时候,更是惨不忍睹。”
黎洲说:“是因为家庭问题。”
望舒点点头。
这会儿不好意思问是什么家庭问题了,总觉得是黎洲的隐私,哪怕是女朋友,也不能伸这么长的手。
然而黎洲又识破了她的想法,问:“你不想问是什么家庭问题吗?”
望舒如实说道:“我觉得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就会告诉我了,我追着问,有点不好。”
黎洲说道:“没什么不好的,你是我女朋友,我愿意跟你分享一切好的与坏的。更何况这是我家庭的事情,你愿意知道,代表你愿意深入了解我,这样的好事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望舒说:“那请黎洲同学告诉我。”
黎洲却说:“女朋友,你现在还喊我黎洲同学,是不是有点疏离了?”
望舒眨了眨眼,想了半天,也不知道究竟应该喊黎洲什么。
洲洲?太奇怪了!
洲?喊不出来。
他要是三个字就好了,喊后面两个字毫无压力,可是他的名字是两个字,拆分后怎么喊都很奇怪。
望舒期待地问他:“你希望我喊你什么呢?”
黎洲又反问她:“你想喊我什么?”
望舒问他:“你有没有小名之类的?”
黎洲问她:“你有吗?”
望舒说:“我爷爷给我取的,说我的名字就有月亮的意思,小名月亮。”
黎洲说道:“你可以喊我哥哥。”
虽然是男女朋友了,但望舒还是觉得很奇怪,“哎”了声,说道:“你怎么把话题扯远了?究竟是什么家庭原因?”
黎洲也没在这个话题纠缠下去,笑了声,说道:“之前我跟你说过的狗血烂俗小说,还记得吗?”
望舒点点头,瞬间反映过来,问:“是因为私生子吗?”
黎洲“嗯”了声,说:“我父亲在深市做生意,早年港圈经济发达,我父亲常年港圈深市两边跑,早年品行不好的生意人都习惯港圈一个老婆,深市一个情妇。我父亲反了过来,海市一个老婆,深市港圈各一个情妇。我当时在深市念书,两个情妇的孩子争宠争得不可开交,我母亲忍无可忍,在我初三那一年和我父亲离婚了,我也不愿在深市念书,索性去了旁边的城市。”
他微微颔首,说:“教育资源确实不及深市,但我的成绩一直稳定拔尖,在哪儿念书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望舒被学霸的自信秀到了。
……这不是学霸,是学神吧。
黎洲看着她,说道:“这就是我和你同一所学校念高中的原因,是不是像狗血烂俗的小说?”
望舒说:“我很理解你的心情,其实一点都不像是狗血烂俗的小说,小说都是来源于生活,其实我的家庭和你的也比较相似……”
黎洲:“也有私生子?”
望舒伸出两根手指头,说道:“对,两个!”
她数了数,又不是很确定地说:“我知道是两个,其他的我不是很清楚,我妈妈和爸爸离婚后,法院把我和两个弟弟判给了妈妈,我几乎不和爸爸联系了 ,但两个弟弟倒是经常有一起吃饭联系。”
其实要说狗血烂俗,望舒觉得自己家也是符合的。
父亲在她念小学的时候出轨了,她妈妈还带着她和大弟弟去深市捉奸。
妈妈带着她和弟弟坐了一个小时的车,冲向深市的酒店,骗前台拿到了房卡,一进门,掀开酒店的被子,赤条条的两个人令她印象深刻。
再后来,便是好几年的拉扯期。
母亲借酒消愁,总是让她和弟弟当说客,给爸爸打电话,谎称自己不舒服,以此将爸爸从另外一个女人那儿喊回来。
每回喊不成功,母亲便冲他们姐弟俩发脾气。
而爸爸每次回家,他们夫妻俩的争吵也永不缺席,足以掀开屋顶的争吵声,摔玻璃杯的声音,砸凳子的巨响,都令小小的望舒触目惊心。
再后来,母亲试图生第三个孩子,挽回花心的父亲。
只可惜并没有成功。
她父亲本性如此,到老也会改。
只可惜妈妈花了很多很多年才意识到。
而妈妈也终于在小弟弟出生后不久醒悟过来,与父亲离了婚。期间母亲还谈过几次恋爱,只可惜最后都不了了之。
望舒一直盼着母亲能找到一个好对象。
她知道在母亲的观念里,女人是一定需要男人的,这是把她杀了也无法改变的观念。也许是成长年代造成的巨大代沟,像望舒这辈的女孩,很多女孩子都不会这么想了,爱情与男人都只是漫长生活里的调剂品,从来都不是必需品。
只是对于望舒的母亲而言,就是铁板钉钉的必需品。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盼着必需品品行良好,没有什么坏心思。
她母亲和父亲离婚后,父亲火速和小三结婚了。
说来也是讽刺,父亲在与小三结婚不到一年的时间内,又再一次出轨。小三脾气不似母亲纯良,泼辣又狠心,将父亲那段日子整得很惨,随后也与父亲离婚了,只不过不像她妈妈,死活要把孩子带在身边,她将两个孩子都丢下来了。
那两个孩子年纪和他们姐弟俩相仿,是铁板钉钉的出轨证明。
狗血的是,过了些年,两个孩子没人带,她那厚脸皮的父亲死乞白赖地将两个孩子塞给了她的妈妈。
而她妈妈半推半就的,竟也答应了。
不过也就在她家住了半年。
那半年,是她觉得人生中最不可思议的日子,那个家,仿佛只有她一个人是清醒的,她妈妈,她的两个弟弟,还有一堆亲戚,都觉得两个私生子和她是有血缘关系的,都是要喊她一声姐姐的,她身为姐姐,就应该以身作则,照顾好他们。
而她妈妈也沉浸在我很善良我很伟大我以后会有福报的自我歌颂与称赞之中。
望舒只觉得三观炸裂,仿佛活在了古代,实在受不了,高考时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留在老家,报了外地的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