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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蛛(73)

组合成一个交叉。

“你,和我。”

是你和我。

也是解扬的解。

她抬起头,那双亮得惊人的眸子让他想起了家门口的三角梅。似火,又似血。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上。

“我们一起带解扬回家吧。”她说。

第43章

◎“你告诉我……正义,到底在哪里?”◎

寂静无声的水中维纳斯酒店水下一层的玄关里, 圣洁的维纳斯女神将悲悯的眼神投向众人。

原野将背着的高山遥放到地上,默默地站到了解忆的身旁。

宗相宜双手捂着自己的嘴,倒抽冷气的声音还是从她的指缝里漏出, 在她还没意识到的时候, 眼泪已经从饱含惊恐、愧疚、懊悔的眼眸里涌出。

冯小米极度恐惧地望着维纳斯雕像下的人,恐惧仿佛把他从毒品的渴望中暂时打醒了,他虚弱地靠在墙边, 惊恐万分又带着心虚的表情看上去和正常人无异。

高山寒则坐在轮椅上,神色莫名地端详着维纳斯雕像下的人,似乎也是第一次见到他的真容。

“你就是和我联系的侦探X?”他眯着眼问。

“和你联系的人, 是我。”

另一个从身后响起的声音, 让众人条件反射转过头去。

唐柏若神色沉着而平静地站在酒红色的高级地毯上, 她的眼神, 令解忆陌生。那双被黑色的仇恨所侵占的眼眸, 让她再也想不起母亲真正的样子。

她早该想到的。

是她想不到, 还是不敢想?

侦探X布置好周然的死亡现场后,从秘密出口离开,但几日后, 侦探X的卡片出现在宗相宜和高山遥的门缝里, 如果是已经逃到外界的侦探X返回做的,不可能没有留下往返的痕迹。

侦探X在水中一层还有帮手,但不是他们以为的高山寒。

是从一开始, 就坚决要前往同学会的唐柏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解忆哑声问道。

唐柏若神情坦荡地迎接着解忆痛苦的目光。

“为了复仇。”

她用风淡云轻的口吻,说出这重如千钧的四个字。

“既然为了复仇, 为什么要帮我们修好电脑?现在救援随时都可能到达, 难道你就不怕吗?!”原野质问道。

白色的呐喊面具落在地上, 发出清脆的声响。

解钧南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体, 高举起来,牢牢地握在手心里。

“我说过了,不会有人得救。”他微笑着说,“在这个维纳斯雕像里,有一百公斤的炸药。炸药引爆的时候,整个水下一层都会葬身海底,所有的罪恶——”

解钧南放低了声音:

“你们的罪恶,以及我们的罪恶,都会被海水掩埋。”

“你们为什么不向警察寻求帮助呢?”

原野挡在解忆身前,既要关注手拿引爆器的解钧南,又要分出一丝精力注意另一边的唐柏若,他把最安全的后背,留给了站在身后的解忆。

“警察?解扬没有求助过警察吗?他的结局是什么?”唐柏若充满嘲讽地反问。

“那时候跟现在已经不同了,越是发达的城市法律系统越是完善,坏人能钻的漏洞也就越少,更何况,你们手中已经掌握了这么多他们犯罪的证据,何必要用牺牲自己的方法,来惩罚他们呢?!”

“或许吧……”唐柏若垂下长长的睫毛,挡住了眼中的光,“我调查过你,原野。你的父亲在任务中舍身救人,成了英勇的烈士。你受到政策的照顾,从小衣食无忧的长大,考取警校的时候,也受到了录取优待。因为你父亲的缘故,你的同学和老师,都对你很是照顾。”

“你的身边都是好人……真让人羡慕啊。”她轻声说,“对你那样在充满正义的环境里生长起来的人,求助警察应该是最好的办法。因为你相信他们,就像他们相信你一样。”

“……但你不是我们,我们也不是你。”唐柏若抬起眼,目光冰冷地看向原野,“迟到的正义,还算是正义吗?”

原野哑口无言。

“当解扬被陈皮踩进水里的时候,正义在做什么?”

“当解扬被牟鸡换勒索的时候,正义在做什么?”

“当解扬前一天为宗相宜寄出了实名举报校职工性侵学生的举报信,第二天却被宗相宜举着相机拍摄他被霸凌视频的时候,正义在做什么?”

宗相宜再也忍不住,踉跄着靠在了距离自己最近的墙上,眼泪决堤一般涌出,她用力捂着嘴,悲怆痛苦的哀哭依然从指缝中溢出。

唐柏若的眼睛也红了,但她没有泪,她的眼神依然坚毅,她依然在说。

“当解扬的爸爸发现解扬在学校里受高山遥一伙人的霸凌,私下去求高山遥放过自己的儿子。高山遥随口一句‘拿钱来啊’,解扬的爸爸就每天晚上去镇上的黑工地打工,再在天亮之前匆匆赶回家,他不知道高山遥要多少钱,但他拼了命地去筹儿子的救命钱,最后,因为连高山遥一天的零花钱都比不上的薪水,死在了日出之前的高速公路上。他挣得那些钱……微不足道的钱,成为他自己的棺材钱。”

“解扬没有告诉解钧南爸爸死亡的事情。他一个人默默地扛起了所有。哥哥在上大学,还需要钱,他自己上学也需要钱。他知道,一旦告诉解钧南爸爸的事,解钧南就会选择从学校退学,回家打工养他。他不愿意这样……他不愿意爸爸因他而死,哥哥也因他辍学回家。”

“他卖掉了家里能卖的一切,退掉了学校的宿舍,每天步行四个小时回家,然后第二天凌晨,准备好妈妈一天的吃食,将屋门锁好,又再次从家里出发。在这一路上,他捡破烂,卖废铁,东拼西凑挣着三个人的生活费。哪怕再累再苦,他也没有向任何人诉说过他的苦楚。”

除了宗相宜压抑的哭声,玄关里只有唐柏若的声音。

她的声音,依然那么冷淡而疏离。其中暗藏的愤怒和痛苦,就像冰层下奋力燃烧的地狱之火,寻找着机会破冰而出。

“解扬的人生里,存在过正义吗?”她冷冷看着说不出话来的原野,“你说的正义,不是每个人都有幸拥有。”

“我和解钧南,也不再渴求正义。”她说,“我和他,就是解扬的正义。”

“作为舞台剧的中心立意,有点意思。”高山寒点评后,问道,“我还有个疑问,我和高山遥返回那座山的时候,解扬的遗体不见了。是你们带走的吗?”

“这个问题,你要问真正的凶手。”唐柏若说。

“什么意思?不是我弟弟杀的吗?”高山寒吃惊道。

唐柏若从后腰处摸出了一把银色的东西,那是厨房里的一把切片刀,刀刃上闪着锐利的寒光。

她拿着这把刀,朝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冯小米走去。

“你要干什么?”

原野想要拦下她,解钧南再次高举起手里的引爆器,威胁道:“别动!否则我立马引爆这里的炸弹!”

原野受制于引爆器,硬生生止住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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