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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蛛(6)

帮手来了,尽管还不知道这帮手的深浅,但解忆还是忍不住心中一松。

“我没生气,是手机没电了。”解忆说。

“没生气就好,上次是我错了。”原野咧嘴笑道。

解忆回避他的笑容。

大堂经理笑眯眯地看着两人,完全相信了他们编造的身份。

叮的一声,电梯门慢慢打开了。

八楼到了。

解忆走出电梯,一脚踩在花纹繁丽的厚地毯上,仿佛踏上了棉花。

大堂经理微笑着在前方为他们引路。

穿过宽阔的走廊,大堂经理在一扇双开的厚重大门前停下脚步。

“高总他们就在里面。”

她笑着推开半边门扉,解忆沉下气,迈入谈话声戛然而止的宴会厅,在她身后,原野跟着走了进来。

坐在主位,身穿白色西服,梳着大背头的人应该就是高山遥,他满脸诧异地望着突然被放进宴会厅的两人:

“这是谁?”

大堂经理一愣,看向解忆和原野:“这……这位女士说是您的同学,受邀来这里参加同学会……”

无视周遭惊诧或困惑的目光,解忆径直走到唐柏若的身边,直视对方没有波澜的眼眸。

“我是来找你的。”

“什么意思?这人是谁?”高山遥紧皱眉头,目光在解忆和唐柏若身上来回穿梭。

在和解忆的漫长对视过后,唐柏若移开了目光,似乎妥协了。

“我的朋友。”她说。

高山遥眼中闪过迟疑:“……既然是你的朋友,那就一起吃吧。”

大堂经理见事态平息,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宴会厅。

解忆感觉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蹭着自己的小腿,低头一看,是只雪白的马尔济斯,头上扎着小马尾,四只脚蹬着LV经典花纹的雨鞋。

“高小遥!回来!”高山遥一声呵斥,小白狗快乐地跑回了高山遥脚下,后者腰一弯,将它抱到腿上。

解忆不客气地在唐柏若身边的空位坐下,一直在角落旁观事态的原野此时才走了出来。

“哈哈,实在是不好意思。”原野站到解忆身边,拍了拍她的椅背,“这是我女朋友,她和她闺蜜前两天吵了架,一直放不下面子和好。明天我们就要出去旅游了,所以才想着择日不如撞日,凑在一起把话说开。”

原野像是感觉不到桌上僵硬的气氛一般,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端起茶盏,神色爽朗道:

“打搅了各位,我以茶代酒,赔个不是。”

原野端着茶盏,仰起头来一饮而尽,很有股路边摊上吹酒瓶的豪放。

一杯敬完,原野在解忆身旁坐下。

除去唐柏若,圆桌前的其余人都暗自觑着高山遥的反应。

“客气了,来了就是客,何况是柏若的朋友——”高山遥摆了摆手,“倒酒。”

厅内没有服务员,但是高山遥话音落下后,离原野最近的那名宾客就从水晶灯下站了起来。

一米八几的个头,壮得像是拳击运动员,眼角已有风吹日晒的纹路,黝黑结实的右手臂上纹着青龙,看上去就是走夜路要避让的那种人。他拿起面前的分酒器为原野满上,沉默的脸上透出一股凶狠。

原野不动如山地坐着,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压迫。

解忆趁机观察起其他宾客。

主位上那个高山遥,穿着奶白色的高档套装,长得风流倜傥,脸颊上有一条淡淡的陈年疤痕,看上去像是被什么东西划过。在他右手边放着一盒进口香烟,叠放着黑色的高级打火机。此刻他单手抱着名叫高小遥的马尔济斯,一边若有所思地环视着众人,一边轻轻抚摸怀中的小狗。

这一桌人,解忆只知道高山遥是国内有名的企业高氏集团的二公子,其他人,有的瘦得像根加长牙签,反戴着一个黄色的棒球帽,一直啪嗒啪嗒地在手机上打字;有的已经四五十岁,戴着一副茶色的挂脖老花眼镜;圆桌上除解忆和唐柏若外唯一的女人,穿着真丝的洁白衬衫,两条丝带在胸前系个优雅的结,妆容精致的面庞和素颜朝天,衣着朴素的唐柏若形成两个极端。

还有眼前正在为原野倒酒的这个男人,他走近后,解忆闻到了机油的味道。男人穿着印有耐克标志的黑色T恤和黑色短裤,身上没有脏污,指甲也是干净的,但解忆就是闻到了一股常年浸染的机油味道,在他身上挥之不去。

这里的每一个人,单独看上去都没什么奇怪的,唯一奇怪的是,格格不入的他们,受到高山遥的邀请,坐到同一张桌上。

最奇怪的是,这里还少一个人。

当男人要为解忆面前的酒盏也倒上时,原野笑着挡住分酒器。

“我女朋友就算了,她酒精过敏,一口就要发红疹。”

男人也不强求,放下分酒器,坐回自己的座位。

“你们叫什么名字,是怎么认识柏若的?”高山遥从圆桌对面发问,看似友好,目光却带着审视。

“我叫原野。”原野说。

“解忆。”

解忆也直说了,原野都不怕,她更不怕。

桌上其他人忽然朝解忆看了过来,就连那个一直在手机上打字的,也抬起了头。

“哪个谢?”高山遥眯了眯眼。

一种莫名的第六感让解忆下意识说谎:

“感谢的那个谢。”

高山遥点了点头,气氛又恢复了平常。那一瞬的僵直,好像只是她的错觉。

“图书馆里认识的,听说我要来参加同学会,很羡慕。”唐柏若开口解围。

解忆附和道:“对,我从来没参加过同学会,以前的同学也没组织过。”

那玩手机的干瘦男子闻言笑了,说:“那是因为你没遇到像高总这样财大气粗,前途无量的同学。要都是一群韭菜,哪有功夫开同学会?”

“说的有道理,我带过那么多届,到今天还在联系的几乎没有。”戴老花眼镜的中年男子稳重地笑道,“隔这么多年还记得老同学,不得不说小高有心了。”

这些恭维话想必高山遥已经听起茧了,他摆了摆手,不以为意道:

“我也是好多年没见你们了,这才想要把大家聚一聚。”高山遥说,“大家别光说话了,吃菜,吃菜。这龙虾是昨天才从澳洲打捞起来的,用专机送回来的时候冰都没化,柏若,你尝尝——”

高山遥殷切地招呼着,唐柏若面色冷淡,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高山遥还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厚重的门扉忽然再次打开。

一个面容和高山遥有六分相似,只是更加成熟和儒雅的男人,坐在黑色的电动轮椅上进入了宴会厅,他的两位腰粗膀圆的保镖,自觉留在了大门外。

“你怎么来了?”高山遥站起身,脸色难看。

“听说你在这里宴请曾经的同学,正好路过来看看。”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无视高山遥脸上的敌意,温和地对众人笑着,“我弟弟在三川县读书的那几年,多亏你们照顾了。”

最后一个人也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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