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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浪之下(24)

“怎么了?”亓星子吓了一跳。

“外卖忘拿了!”

“啊?中饭晚饭?”这都下午三点多了。

“不管了。”缪伦嘟哝,“再迟电梯就要排队了。”

“……”亓星子听着都产生了紧迫感,“那你刚才干嘛不让我帮你拿?”

“我……”缪伦居然愣了,“哦,对哦……第一次当老板,对不住!”他又骂了一声,非常痛苦,“我去拿一下。”

“要不我去吧,”亓星子起身,上班第一天她得好好表现表现。

“不用不用!你坐着!”缪老板非常客气。

“……那你总得给我点事做啊,我干坐一下午了。”亓星子顺水推舟的坐下,转而开始要活干。

缪伦人都走到门边了,闻言只能转身,朝他刚才拿过来的文件袋随手一指:“你掏开理一理看一看吧,接下来要做的大概都在里面。”

“成!您慢走!”终于可以看文件了!亓星子摩拳擦掌。

缪伦袋子里鼓鼓囊囊装了一堆东西,非常多,但大多都是复印件。她一件件拿出来,发现居然就是他昨天跟她吐槽过的那个遗产纠纷的案子的相关材料。

有房产证、户口本、收入证明、一堆病例和收费单、发票,甚至还有古早的红头文件以及政府通知之类的。

差不多就是老三一家和他们能拿到的与那整个大家族相关的所有资料。

老三他们那个家族是刘姓,老三名为刘建良,60年生人,到现在也该退休了,以前是在一个国企的员工,工作是产品维修,这是需要上门服务的活,比较累,一般来说四十岁后就会转岗到管理层或者其他轻松点的地方,但是他却一直干到了退休,也不知道是真爱还是怎么的。

里面内容最灵动的要数一份自述文件,是以老三老婆的口吻写的,主要讲了她和老三结婚后的事情。比如老三赚得少,家境清贫啊,女儿考入大专,没赶上分配啊。

接着又话锋一转,说老三其他几个兄弟姐妹情况都好得多,不是大企业管理就是学校上级,还有在军政系统干的,现在“房子多得住不过来”,“小孩不是留学就是大公司工作”,“年收入少说几十万”……

“满纸酸气啊,”亓星子翻看着,轻喃,忍不住盖住纸,抬头深吸了一口气。

这时缪伦回来了,见她正襟危坐的,奇怪:“你干嘛?”

“我觉得我被你昨天的言论影响了,没法用中立的眼光看待这个情况说明。”亓星子道,“我得缓缓。”

“哦。”缪伦把外卖往他们背面的空桌子一放,“你缓吧。”

“这桌子不是有人的吗?”

缪伦已经坐下开始拆一次性筷子:“没事,他们不来。”

“啊?为什么?”

“是岳子昂那儿的两个摄影,基本没回来的机会,用电脑也就是导导素材。”

“噗!”亓星子指指酥酥的座位,“这位呢?刚才见了一面,但很急,没来得及聊。”

“她啊,好像是策划。”缪伦埋头扒了口饭,一边嚼一边道,“编故事的。”

说着一粒饭就喷桌上了,他手臂一划给抹了。

亓星子嘴角抽搐,很受不了的上前,拿了湿纸巾把刚才米饭落下的地方给擦了一遍,训道:“人家的桌子!”

缪伦不耐烦的点头,继续埋头吃饭。

缪伦吃饭还有着他们以前在学校时大男孩的气魄,唏哩呼噜吧唧吧唧的,风卷云残,虽然不雅观,可确实会有吃播效果。

亓星子出门前就喝了点老亓准备的银耳汤加一个鸡蛋,还真给她听饿了,无奈只能自己打开手机,搜索了一下附近的外卖,但转念一想,有些好笑:“对了,我下班几点啊?”

缪伦猛的抬头,看了看她,神色也有些迷茫:“哦,还有下班,你上班什么时候?”

亓星子指着自己:“你问我?!”

“哎,麻烦!”缪伦咽下饭,长叹一口气,抬头想了想,道,“你问问外头上下班时间吧,照着他们来,省的早出晚归的。”

“……你不是之前招过人吗?”

“好像没跟我讨论过这个……然后很快就走了。”

“那你自己呢?你几点来几点下班?”刚问完亓星子就后悔了,她好像知道答案。

果然,缪伦三两口吃干净饭,抽了张纸巾嘴一抹,道:“我需要纠结那个?要不是这儿太小,我恨不得住这,还省了房租。”

亓星子哭笑不得,连连点头:“行行行,那咱看情况吧,哎,别让我007就行。”

“996你就可以?”缪伦双眼发亮。

“啊这……一万块工资值得996吗?”

“在这儿,一万块够你365天007!”

“……那你给我减点工资吧。”亓星子真心实意。

缪伦冷笑一声摇摇头,低头收拾外卖。他收拾外卖也像打仗,上来就啪的对半折断筷子,刚好塞进盒子,然后一叠一扎,提起袋子往外走,这时候才想起问亓星子:“你晚饭怎么办?”

亓星子木着脸看手机:“我就是在想我能不能回家吃饭。”

缪伦想了想,道:“那你还是回家吃吧,外卖不健康。”说完出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多心,亓星子总觉得他这句话温柔了点。

等缪伦回来,其实下午已经过去大半,眼见着已经快到了普罗大众理论的下班时间,缪老板终于开始给亓星子布置任务。

他倒真没指望亓星子在法务上给他做什么实事,但貌似对她的学习能力确实很有信心,给她找出一个案例,然后让她照着那个案子的样子,制作证据清单。

亓星子觉得他手头这个案子很多证据就很迷幻:“这个情况说明有法律效果吗?法官会因为其他兄弟姐妹情况好就给他们家多判点?”

“当然不可能,该怎么来怎么来,”缪伦自己已经在电脑上看起了材料,“现在他们最大的争议就是这个以前的约定能不能做凭据,我给刘建良他们一家代理,当然要主张不合法,事实上也确实没被公证过,按继承法,只要老人没有正式遗嘱,那就是继承人平分。”

亓星子草民心态起来了,阴阳怪气:“你当事人一家子不是很厚道啊。”

“杀人犯还要请律师呢,我这点算小打小闹了。”缪伦比她更阴阳怪气,“我现在就指着他们家那违建赶紧拆了,母女俩缩一房间去抱头痛哭,那我也爽了。”

“呵!出息!”亓星子无话可说,她还不至于天真到让缪伦故意败诉来惩恶扬善,必须就算外行也知道律师都有KPI,现在她和他在一条船上,他胜率高了,她奖金也多。

整理的时候她又把资料都看了一遍,忽然灵光一现,问道:“对了,那你见过刘建良没?”

“废话。”缪伦盯着屏幕。

“在哪见的,他不是跟老婆孩子分居了吗?”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缪伦有些疲惫的转头,捏了捏眉头,“哎,你为什么偏偏干过记者呢,真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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